李炜走过去听了一会,便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高声叫骂的这个人叫石明,五十岁左右,参加工作后就没正经教过几天书,以搞勤工俭学为名,开过饭店,贩过药材,开过网,后来教育局不允许外出搞勤工俭学了,这才回到学校。
石明在社会上混了近二十年,黑白两道都有朋友,所以,在刘家河镇耍得比较大,就是镇长书记见他都要打声招呼,所以根本就不打学校领导放在眼里。
他只带一班数学课,每天早上第二节,他睡眼星松地夹着课本,来到教室,呜里洼拉把课一讲,让学生做练习,便出了校门和三教九流的朋友们喝酒打麻将。
学校的早操、升旗仪式、政治学习、例会和教师会他一概不参加,但没一人敢给他记缺勤,他从来不写教案,也不号作业,可是教务处检查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人敢把他的名字公开出来。
石明在刘家河中学那就是特殊存在,直接视学校的一切规章制度如无物,可是历任校长没有一个人和他较真,都抱着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态度。
今天之所以在这儿叫骂,是因为才调到学校的一个年轻老师叫唐天亮,不知道这个情况,值班时,见他没到,就将他的大名记录下来,公布在了公示栏,这一下算是捋了虎须。
石明上过课后,见自己的大名竟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公示栏中,他找人一问,昨天是唐天亮值班,便来找这位年轻老师算帐,直要揍这个小伙子,吓得小伙子躲在宿舍不敢出来。他便在这老师门口叫骂。
“他妈的,老子工作时,你还钻在你妈肚子里没生出来,竟然找老子的麻烦?”
“你狗日的没打听问问,刘新伟敢不敢考老子的勤?你他妈的算老几?敢找老子的麻烦?”
“你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老子打断你狗日的腿,瞎了狗眼的东西。”
石明骂了半天,面前的门始终紧锁着,也没人应声。这时上午自习的玲声响了。五短身材的王副校长铁青着脸出来,也不看石明,朝围观的老师和学生吼:“玲响了没听到么?都进教室去。”
老师和学生陆续散开,石明又骂了几句,见没有人围观,自己也觉得没劲,悻悻地转身走出校门,又去打麻将了。
李炜去宿舍取了碗筷,几个女生招呼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李炜留心看了,学校的饭堂很宽敞很漂亮,桌椅都是新的,也很高档,他看了看橱房间,发现都是全套的不锈钢橱具,柴油灶,设施很好,可是卫生搞得很差,操作台上零乱不堪,有些地方都结了黑黑的污垢。
饭堂的伙食还不错,他们五人团团坐了一桌,还没开吃,放学的玲声响起,一群学生叮叮当当敲着碗冲进来,刹时就在八个窗口挤成一团,竟然没有一人排队,也没有老师维持秩序。看来这个学校的管理也很有问题。
吃过饭,李炜躺着休息了一会,门被敲响,原来是师雨和成瑜叫他去听课。
三人去教导处领了一套语文教材,从课表上一查,只有初三六班有语文课。三人匆匆走进教室,分别找了空位坐下,上课玲声就响了。
学生们有的爬在桌上睡觉,有的在打情骂俏,又的在扔纸团,好像上课玲声一点不关他们的事。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个脸色腊黄的中年男人夹着厚厚一沓试卷走进来,说:“上课。”
学生们稀稀拉拉站起来,有气无力地喊:“老师好。”的的根本站都没站。
老师叫一个圆脸女生将试卷发给大家,说:“这一节,咱们分析一下模拟考试试卷。”
说是分析,其实就是老师将试题答案读了一遍,让学生将错误之处修改一下。
李炜旁边是一个长得挺秀气的女生,他要过她的试卷看了一下,发现现在的语文试题和他们上学时有了很大改变,语文基础知识题很少,只占了十分,其他全是阅读题。
这样的命题方式确实进步了不少,阅读和写作能力上不去,全靠死记硬背基本是死路一条。
他细看了阅读文章,有两篇,一篇是情感性随章选得很好,可是后面的问题问得很笼统,饶是他这个当年中文系的高材生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从何答起,再看看那个女生的答案,虽然不是很全面,但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却被打了个大大的叉,得了零分。
他仔细听老师读的所谓标准答案,其实和女生答的有几分相似,只是角度不同。
对一篇文章的感知,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什么时候有了标准答案了?真是太荒唐了。
老师匆匆讲完答案,让学生自己练习,这才来到后排,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李炜拿着那位女生的试卷,提出刚才的疑问。那位老师苦笑着说:“学中文的,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一个多月后他们就要参加中考了,中考的阅卷老师可不会细看他们的答案有没有道理,大部分阅卷老师根本就不是语文老师,连题也不会看,只看你的答案和参考答案是否相同,相同就给分,不同就不给分,如果平时不严格训练,就会害了他们。”
李炜摇着头说:“把语文卷当数学卷来阅,真是太可笑了。”
老师说:“谁说不是呢?搞得我教了二十年语文现在却不知道怎么教了。”
李炜心中叹道:这就是所谓的应试教育了,将学生大好的光阴就这样白白lang费在考试技巧训练上,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