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它的时间单位要用“千年”来计量,长到玉儿悠悠讲完后苏箫盛便呆呆地立着,就好像站立太久足下已生根一般。使用说,完全无广告!
“喂,阿盛!喂,苏箫盛!死狐狸?小狐狸?”玉儿换着花样叫了他半天都不见他有反应,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忐忑,“喂——你没事儿吧?”
苏箫盛轻轻抱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喜悦还是惊讶,如果这就是缘分的话,他不禁有些难以置信。他自问打出生以来的几千年光阴里失去的人太多,以至于他早已不怀疑他们的离开便是决绝,也就不再奢望他们还会有什么回来的时候。如不是早就习惯了失去,突然的重获又怎么会让他惊喜地忘记了该怎样言语?又怎么会让他有那样傻愣的不知所措?
“阿盛……”婉转娇柔的语调似有担忧似有情浓,却也不知这样一声呼唤是不是想将他的灵魂唤回来,抑或是将他落入久远的记忆给重新唤回来。
“嗯……”淡得仿佛可以被一口气吹散的语气,却也让玉儿知道他没有发呆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该叫我玉儿了吧?玉竹书简的本尊之名就叫玉竹,我做不成陶七叶,也不再是之前的夏至,可我还是玉竹,还可以是玉儿……”
“为什么要过来?”
玉儿的话语中虽然设计了千年的跨度,却始终对另一个世界相关的人避而不谈,好像那便是一个“说不得”那便是一个“不可说”。可是聪明如苏箫盛这般,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这一个疑点呢?何况他们既然打算彼此坦白,又何必再隐瞒下去呢?
“什么为什么?”玉儿只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你既然到了这边,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呢?”苏箫盛轻声问着,并无几分逼迫之意。
“还能怎么样,我都不是陶七叶了,自然有人是了。”好像是不屑的语调,却总是有那么点泛酸。
“谁还能有那样的本事取代你的位置?”苏箫盛可不觉得玉竹书简的存在会这样轻易被打败,本就是能篡改部分命数的神器,又岂会那般容易被他人篡改了命数?
“那个……那个……是我自己干的。”
虽然是很不情愿,但她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替身存在,她突然消失后就会打乱那边的秩序。因为她是在那边的世界潜入轮回之中重新获得肉身的地方,天道所控的制度里便有了这样一个新增轮回的存在,又怎么会允许随随便便地消失掉呢?玉儿为了维持平衡,在消除部分关联者的记忆的时候又重新创造了另一个存在填补她消失后的空缺。
虽说这其中有着必需,可一想到自己的朋友不再是自己的朋友,而自己的父母有了另一个代替她的女儿,就像是自己拥有的人生被谁偷走了一样,可那个让这一切发生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吗?是她自己创造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的一切托付在了她身上,让自己仿佛表演一般退出了那一个“舞台”。至始至终她都是怨不得别人的。
“你让别人代替了你在那边的命数?”苏箫盛有些讶异,可又觉得这似乎对玉儿来说并不是十分难的事情。可是一旦她在那边的命数被占据,她自己就再也无法插足那个世界了,“这样做的后果你到底清楚几分呢?”
“总比他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好!要是他们还记得我,就算不知道我跑到这边来,可万一数年都杳无音讯又该怎么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穿越的时间差会不会每次都那样恰到好处……如此还不如彻底将这种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苏箫盛知道她的担心也是有些道理,不仅是那时间差的问题,玉儿恢复半仙之体后就和法力充沛的妖精没有两样,如非刻意很难再有衰老迹象。对于一般人来说,驻颜有道自然是一种恒久的追求,可若真是有人容颜不老,样貌百年如以一日,谁的心中不会怀疑其中的妖异呢?即使特地注意,这其中的差别还是会被敏锐的人察觉到,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敏感。这样一来,似乎也是必定要想法解决的问题。纵使她心里再不舍得,但留下一个寻常人替她在那边生活,替她照顾父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苏箫盛觉得这家伙其实人还不错,感觉自己像是捡到宝了一样。
不过即使知道她有叫自己“小狐狸”的历史,他还是觉得听她叫自己“阿盛”最好,而她在自己眼里从来都是个小东西,即使是她叫自己“小狐狸”的那个时候也不例外。谁让她一次出现的时候是个小姑娘模样,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又是那个小巧玲珑的书简模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来到了自己身边,都是自己眼中的一个小东西。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感到玉儿心里的纠结,苏箫盛满心都是温柔,又一次轻柔地拍了拍玉儿的发心说道,“不要觉得伤心也不要觉得委屈,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有我。”
虽然这前后连贯起来实在有些奇怪,但玉儿知道他有想安慰自己的意思,也知道他想说的是“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了,她都还有他”。可是苏箫盛这张嘴,实在很难说出什么百分之百的情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长久以来很少有话多的时候,于是就越来越不擅长说话,甚至在表达自己的情感的时候也有些似是而非。可是玉儿就是明白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嗯,我知道。”玉儿在苏箫盛的怀里蹭了蹭,有些眷恋不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