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低声道:“这个我晓得。”
张婆子脚步轻快地朝大夫人琼梅院走去,还未进院子,远远的便听到里面的一片吵杂声,还有瓷器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张婆子突然觉得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三年前的某一天,大夫人也似乎这样对大公子吼过,后来,大公子就慢慢地和大夫人疏远了。
她看看四周,果然,一群的丫头婆子缩在外面的院子里,噤若寒蝉。向雪,晴紫两名丫头立于门外,脑袋朝里面张望了一阵,又缩了回来。
过了一会,大公子出来了,这一次与往昔不同,衣衫并没有被茶水泼湿。他神色凝重地踱步出来,低叹了一口气,神情虽然黯淡,但眼眸晶亮,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像心中有什么重负已经卸下。
他静静地看了站在旁边的张婆子好一会,方道:“张妈妈,今后,夫人就拜托你好好照料了。”
张婆子听得莫名其妙:“大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照顾夫人本来就是老婆子的职责……不过,大公子你不是在府里吗?难不成,你要离府……”
大公子勉强地笑笑,转身而去。虽然每次与大夫人谈话都会以不愉快收场,但好歹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公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与做法,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三年前他的一次屈从,换来的抗争。
谁也不知道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傅大公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三年前,那个纤柔的女子在西北边陲小县最高的桥上,纵身一跃,从此,在大公子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这是他背弃诺言的后果。
这是他屈从于自己母亲的安排之后,必须独自品尝的苦果。
每次午夜梦回,杨芊芊的身影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质问他为何贪图荣华富贵,背信弃义,另娶其他的女子。
每次梦醒,冷汗淋淋,心中对于杨芊芊的愧疚就会深一分。
正是有了这么一段惨痛的过往,他才真正下定决心,过自己要想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屈从,换来更大的苦果。
这一次,也是如此。
张婆子呆呆地望着大公子转身而去的背影。大公子这话怎么说得没头没脑的,况且,能令大夫人大发雷霆之怒的,也只有大公子的前程了。
难道,这一次,大公子还是决定了,不留京城?
张婆子心中一沉,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大夫人坐于案桌之侧,怒容满面,地上茶水杯子,茶壶,还有描金绘兰插花的瓷瓶,全部摔碎在地上,一片狼藉。
梅香出去叫了两个粗使小丫头进来打扫。
茶水杯子、茶壶摔碎了,倒没什么可惜的,值不了几个钱。就是那只插花用的描金绘兰的瓷瓶可惜了一些。张婆子的目光在那堆碎片停顿了一分钟,露出惋惜的神情。这只瓷瓶,她记得是京城陶家的那位陶大奶奶送过来的,当时大夫人看着欢喜得不得了。如今,大夫人连自己最珍惜的花瓶都打碎了,想必是真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