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醒过来的时候,看看天时已过,想着自己怎么又睡过了时辰,慌忙叫过杏儿,帮自己梳妆打扮。她记得这个时辰,应该是她在正厅里主持中馈的时候。傅府不大,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百来号人,加上一些账目,一些平日的吃穿用度,一些丫头婆子的赏银,事情繁琐,也是要时间处理的。
杏儿看看四姨娘,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
“杏儿,你还在磨蹭什么!”四姨娘不耐烦道,又转过身去看镜子的自己这张脸:“这脸怎么成这样了?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行,得上些脂粉才行。”
四姨娘手忙脚乱地拉梳妆台的抽屉,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部倒了出来:“杏儿,你帮我看看,哪种脂粉可以让我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一些?这个好不好?”
四姨娘看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好,这个颜色太深了,老爷不喜欢。这个呢?”她又打开了一个玉盒。
杏儿扁着嘴,她几乎快哭了:“四姨娘,你不要这样,今天早上老爷已经说了,从今以后,傅府的事情就不用四姨娘操心了。”
四姨娘一呆,手一颤,手上的玉盒便摔在了地上,“叭”的一声摔成了好几瓣。
“不可能……”四姨娘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与老爷几十的的夫妻情份,老爷不可能这样对我的。”
看到四姨娘这副样子,杏儿不由哭了:“四姨娘,今年下午,老爷来到听雨轩,当时您还没有醒过来。老爷当众宣布的,说是今后府里的一切事务……”
“不可能!”四姨娘凄厉地叫道,“老爷不可能这样对我的……至少。他也会等我醒过来,亲口对我说……”
“四姨娘!”杏儿哭着叫道,“我跟老爷说,这件事情至少要等到四姨娘醒过来,先跟四姨娘您先说一声啊。可是老爷,老爷……”杏儿的泪止不住如小溪般流了下来,“老爷说不用了……我请老爷进来看看四姨娘,老爷也说不用了……”
四姨娘愣愣地听着。呆了半晌。猛地把梳妆台上的所有玉瓶玉罐玉盒全部扫到了地上,伏在台上大哭道:“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难道你真的不顾念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了吗?”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知道,这段时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可能保不住了。不过,她的心底又存了一些侥幸。希望傅老爷能看到多年的夫妻情面上,还有她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谁曾想,傅老爷根本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她。
她不甘心啊,她真的不甘心啊!
杏儿哭着去收拾地上的胭脂水粉。自她请老爷进去探望四姨娘。老爷铁青着脸,一声不响地走了以后,她就知道,四姨娘的大势已去。
连她都觉得,四姨娘自掌家之后。运气实在太不好了。二千两银子的食材打了水漂,然后价值上万的绸缎贺礼,加上全府所有人的心血,全部化为泡影。这还没有完,二老太太又出事了,生死攸关,而且这事还发生在四姨娘的院子里面。最后,连二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小樱也死了,虽然是意外,但这一段时日以来,这竟外的事件也太多太多了。
傅老爷傅政也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官,做官做到这个份上,当然要注重名声。所以,这贪赃枉法的事情,傅老爷是不屑去做的。单靠那一年几千两银子,当然不够一个府里上百号人的开销。幸好傅府还有一些田产,可以收收租,这才让生活维持得下去。
所以说,四姨娘这才掌家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耗去了上万两银子,这怎能不把傅老爷气得七窍生烟?
他根本连看都不想看四姨娘一眼,连话都不想跟四姨娘说一句。一到听雨轩,马上宣布撤了四姨娘主持中馈的职权,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时候,杏儿才真正觉得,在这个家里,四姨娘是孤立无援的。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六秀傅清玉。
记得当初的时候,四姨娘还是肯于六秀合作的,可是到了后来,随着四姨娘独揽大权,对于六秀也越发的不客气起来,派了蟹去监视六秀的行动不说,就连分派的活计也不关照一下六秀。特别是在三秀的怂恿下,四姨娘处处给六秀小鞋穿,至今想起来,那真是自己堵死自己的后路啊。
四姨娘一哭,杏儿也哭,屋里屋外一干丫头婆子也明白了风光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于是,全哭成了一片。
牡丹阁。
“你是说,今天下午傅老爷去了听雨轩?”院子的紫藤花架下,一身淡绿色轻便家常衣装的傅清玉仰面躺在一张半旧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拓地志》在看。听到冬梅的禀报之后,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蹙紧了眉头问道。
冬梅点点头:“老爷宣布了一件事情,然后,听雨轩里所有的丫头婆子全哭了。”
傅清玉侧了一下头,低沉地叹了口气:“四姨娘被夺权了是不是?意料中的事情。”
冬梅点点头:“老爷等不及四姨娘醒过来,当即在听雨轩当着众人宣布了,从今以后,傅府里一切大小事务,全部都由大夫人接手打理。”她看了看自家秀的脸色,也叹了口气,“四姨娘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样就给大夫人给斗下去了。”
“我说的没错吧?大夫人果然出手了。”傅清玉摇头叹息。
“秀,真的给你说中了。”冬梅有些佩服地望着自家秀,“秀当初说要提防失势的大夫人,我还不大相信呢。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