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要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皇上难道还不明白?”苍梨别开目光,尽量轻描淡写地说。
湛溪却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迫地说:“朕要听实话。从一开始到现在,哪怕一点点,只是将朕看作一个普通的男人,你的丈夫,你所爱的人,不管怎样都好,只要……只要有一点点……”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和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糅合在一起,焚烧着最后的期盼。只要她点点头,曾经的一切就不算是白费,他此刻站在这里就还有意义。否则,他就只是一个笑话。
“公主……”莲蓉怕主子把这最后的机会都亲手葬送掉,不免着急起来。
可苍梨迟疑了片刻,还是笃定地推掉了湛溪抓着她肩膀的手。她紧盯着他流露出错愕和惊慌的双眼,还有那眼中红色血丝的线条,心中隐隐作痛。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就算他一如近日妻妾成群,她也可以义无反顾地去爱他。可是,她如何能替代他肩上担负的责任,又如何能成为他痛苦的根源?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了长痛不如短痛,尤其是在经历过了他的舍命相救之后,越是了解他的心,就越是明白不能半途而废。
“皇上不要再为难臣妾……”
不等她说完,湛溪伸手一下捂住她的嘴,顿了顿说:“你要想清楚。这是你与朕最后的机会。你若否定,这世上便再不会有‘我们’。”
苍梨的眼圈一红,狠狠地咬了咬牙,才能忍住眼泪。她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一切就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若是他能彻底死心,也算是不枉她努力多时。可是,心却像要死掉了一样地痛,她还得忍着痛说:“皇上的错爱,臣妾此生无以为报,就当是臣妾辜负了皇上,来生定会……”
湛溪的手蓦然滑落下去,像了无生气的枯树枝,连眼底被蜡烛摇曳着的光芒也都完全消失在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仿佛失足跌入无底的深渊,满目尽是望不穿的黑夜和浓雾,而光亮,消逝在比永远更远的地方。
“朕,不需要你的来生。”
湛溪几乎是咬牙切齿,心中却填满了悲凉。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垂在身旁的手慢慢捏成拳头,这头仿佛受尽羞辱的狮子,只能用冷漠来掩饰他的伤口。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那背影越是坚硬冰冷,线条却越是寂静寥落。烛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好像走过了多年的光阴,回过头一路上却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不曾有人陪着他走。
“对不起……”苍梨垂下眼眸喃喃说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许做错。你记住,从和亲那一天开始,你就无法改变的事实,今后也不要试着去改变。不管你愿与不愿,这辈子你只能是朕的女人。朕会容你安度余生,但,绝不会容忍背叛。”湛溪冷冷地说。那张脸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会哭也不会笑。
连一向心直口快的莲蓉,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也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越走越远。
敬嬷嬷似乎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但却不能点破,何况亦觉得没有由头,只道是自己想多了。她了解皇帝,心气比天还高,就算是陷入绝境,也绝不允许自己认输。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仅剩的自尊。
在他背后,苍梨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用手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此刻他若回头,便能看见她的心,那么赤.裸地呈现在他面前,心跳的每一声,都是他的痕迹。
两个同样倔强的人,在岔路上分离,谁也不肯先返航,哪怕是回一下头,就能看到幸福的码头,却还是选择了互相折磨。
潍娅蹙眉看着苍梨,喃喃地说:“既然不爱他,为何会伤心?”
敬嬷嬷看了她一眼,说:“伤心未必就是因为爱。你看到的‘不爱’,也未必就是不爱。”
潍娅疑惑地看着敬嬷嬷,不明白她说的话。
敬嬷嬷却叹了口气,走进殿里去。
莲蓉则跳出来拦在潍娅面前,没好气地说:“你想看到的不就是这样吗?你已经得到了结果,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走,这里不欢迎你!走!”
潍娅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莲蓉在潍娅身上出了一口气,刚才憋闷的心情要舒畅一些,担忧担心苍梨。她回过头,看见敬嬷嬷在苍梨身边。
“你这样坚持,又是何必呢?”敬嬷嬷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老天未必不会怜悯一对有情人。”
“能够在这辈子遇到他,拥有过他的心,已经是上天极大的恩赐,若再奢求更多,只怕老天也会觉得我太贪心。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每天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我也该满足了。”苍梨咬了咬唇说。
“这世上难以预料的事情原本就太多。即使你这样做,命中注定的劫难也不会消失,反倒是错过了彼此原本能够相守的机会。就算是爱人的离去会使人痛苦,好歹还有美好的回忆。可你现在的选择,却连拥有回忆的机会都放弃了。”敬嬷嬷意味深长地说。
“可如果有一天,我是因他而失去性命,我并不可惜自己,却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那次在玉茗轩遇到刺客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若是我抛却自私的心去领会,就应该早明白这个道理。那样只会给他更多的痛苦。我不能冒这个险。”苍梨摇摇头,哑声说道。
敬嬷嬷知道苍梨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