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不开湛溪浩瀚如海的眼眸里投来的深邃目光,苍梨只得轻声怨道:“做皇上的,疑心都这么重吗?”
“做妻子的,难道不该对丈夫坦诚吗?”湛溪却如此反问,面上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
苍梨一下子红了脸,别开目光,嗔道:“皇上的妻子只有一个,就是六宫之主的皇后,所以这句话对臣妾不适用。”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句话里些微撒娇的味道。
谁知湛溪却抓住了话茬,不紧不慢地说:“听起来像是吃醋。”
“哪有?”苍梨急着辩解,殊不知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思维,轻施粉黛的脸颊像一朵粉白色的樱花般动人。“只是皇上的话折煞臣妾了,若是被旁人听了恐怕不太好。”
“也是,这玉茗轩中每天发生一些什么事,恐怕都得传到别的地方去。”湛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却让人听出一些影射的意味。
“那看来今天臣妾若是不把书案上的东西拿出来,明天就得去刑部大牢待着了。”苍梨顺着他的话说道。她转过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卷宣纸来,卖关子地说:“本来是想待会儿用完膳给你的,可是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好无趣。”
“是什么?”湛溪迟疑地接过来,并没急着打开,似乎更倾向于听苍梨亲口说出来。
苍梨狡黠地笑了笑说:“皇上贵为万民之主,可以呼风唤雨,阅尽天下珍宝,可是唯独有一样东西,虽有独步天下之光华,皇上却永远没有机会看到。”
湛溪轻轻皱起眉头。任他自认聪明,对苍梨这句话却不能猜透,好看的双眸盈着一抹疑惑的迷雾,越发显得深邃。他低下头把画卷展开,发现画中人竟然是他自己。只见画中的他背靠着床后的墙,紧闭着眼,面目却安宁得如同婴儿一般,连那卷翘的睫毛也安静地贴合着眼睛的线条,匍匐着一动不动。这些天来,他每晚都用这样的姿势抱着苍梨,让她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背部伤口的疼痛,却不知道她借着月光悄悄地打量着他俊朗的面颊。. 她从未想过,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会让她这样安心。
“皇上日理万机,每天都要为各种奏折和急报皱起眉头,可曾见过这样安宁的自己?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臣妾抬头看着皇上的脸,才能看得见皇上这样轻松的表情。”苍梨认真地说,说着那些她从没想到自己能够说出口的话,对着一个她从前并不认为会与自己有任何多余交集的男人;看到那紧紧皱着的眉头,她竟然会觉得心酸,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湛溪的眉头,“可是平时,皇上老是这样皱着眉,它会很累的。”
湛溪一愣,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让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他顿时手足无措。那纤细的指尖传来凉意,在他眉宇间游走,像一朵朵梨花在细雨中绽开。他呼吸急促起来,让他意识到必须做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便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紧紧地摁在自己的胸膛前,不由自主的在她耳边说:“那你就一直留在朕身边,留住这样的安宁。”
苍梨听着湛溪胸膛里的心跳声,她的心也跟着“扑扑”跳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沉静如同秋水,却并不显得冰冷,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蔓延开来。
小顺子努着嘴对周围看得正投入的宫女太监们招手,示意他们全都背转身去,自己却忍不棕头偷看,捂着嘴窃笑。
此刻芸芳却走了进来,撞见屋子里的场景,先是一愣,又立马低下头,并未退出去,用平稳的声调说道:“贵人,该服药了。”
苍梨红着脸轻轻挣开湛溪的手,声如蚊蝇一般应了一句,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莲蓉跟上来,抱怨说:“太医老是这帖药,服了多久也不见好。. ”
“主子的底子薄,总要多温补一些。”芸芳说道。
“太医说你身上有旧患,用药不能过猛,细水长流地养着,对身子有好处。”湛溪也恢复了神情自若,踱步过来坐在她身边。
“要说对主子的身体状况最了解的,还是凌老爷子……”莲蓉本是想自言自语,谁知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并未来得及降低音量。
湛溪疑惑地扬眉问道:“老爷子?”
莲蓉身子一僵,口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苍梨端着药刚送到嘴边,一听莲蓉的话就愣住了,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来。
“听起来,不像是对宫里太医的称呼。”湛溪半眯着眼眸,打量着苍梨。其实他已经想起来祺王那天在御书房里说的话,这些日子他一直想问,却没有好的时机,现在既然莲蓉自己说漏了嘴,他也不妨当成一个契机。
苍梨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沉默着。
“啊……那个,凌老爷子的确不是宫里的太医,他是我们南朝一位有名的神医,主子的身子向来是由他一手调理……”莲蓉话还没说完,湛溪的问题又抛了出来。
“神医?那就是江湖医师了?堂堂的公主,怎么会轻易让一位江湖术士医治伤病并且调养至今?南朝宫中的太医都是摆设吗?”
“不、不是……”莲蓉发现自己也是解释情况却越是糟糕,急得没法,只能“扑通”跪下来,急切地说:“皇上,我家公主是皇室正统血脉,这是真的……”
“朕并没有说怀疑这一点。你为何急于解释?”湛溪紧逼着问。
莲蓉一窒,面色有些发白,周遭的气氛也紧绷起来。
苍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