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朔与澹台佾相斗,最后的结果是白朔首先退让一步。因为在两人斗至最高|潮的时分,澹台佾一个炎斩,将白朔主屋震塌了一半,石屑纷纷中,白朔面色一变,旋身冲进屋中。
再出来时,蛊师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女郎。她埋头在他的怀中,元夕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长长的发,流泻一地,在白朔足下开了一朵墨色的莲。
元夕垂下双眸。
他甚至没有看元夕一眼,墨蓝的衣摆在她面前直直掠过,拥着那朵墨莲奔出了狼藉的院落。
元夕停在原地,咀嚼着口中的涩意。
“哼。”澹台佾优雅地拍拍掌,抬手掠了掠如云墨发,当触到那缕断发时他面色复又难看,愤恨地骂了几句,将那绺短了一截的青丝小心藏进层层墨发中。
做完这一切,澹台佾掸了掸衣袍,然后好整以暇地望向那边的骷髅蛊。
“喂。”他懒懒地唤她。
元夕抬起头,面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哟,看起来那个女人对你还是有影响的么。”澹台佾高兴地眯起了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半晌,才慢悠悠地说了句,“赶紧回去吧,趁着还能活几天,拼命乐呵乐呵,等朔日一到,白朔便要开鼎炼蛊啦,哈哈。”
风将澹台佾放肆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传进了谁的脑中,和那朵盛开的墨莲一起,纠缠成一幅笔色黯淡的图,悬在心口,不疼,但每瞧一眼都让人觉得胸膛发闷。
朔日……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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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便是朔日了。
望着满天星斗,这几天的事在脑中一一掠过,元夕眼睛一眨不眨,听觉却一直延伸得很远……远到那座住着蛊师的院落。
五天来,白朔一步也未离开他的新居所。
他守着那朵墨莲,不容她有丝毫闪失。炼蛊的一应器具皆是由百里怀派人挑最好的,送到他的蛊房中。
他很忙,忙得连抽空过来看那只旧蛊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也再不需要骷髅蛊给他清理被褥更换熏香了,这里有源源不绝的佣人下仆,他们会将蛊师的居所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雪白的棉鞋在石径上走上一个来回,鞋面连半星灰都不会沾上。
夜深,四周越来越冷。
元夕慢慢站起来,往寝室走去。
寒气笼罩夜幕下的大地,栋宇在夜里阴影幢幢,如沉默矗立的怪兽。
在这些建筑中,有一座格外安静的殿宇。
白朔坐在床沿,看那个面目清秀的女子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入睡。
女子流云般的墨发,已尽数转为霜白,唯独她的容颜,在秘药的催化下,越发双颊红晕,面若芙蓉。
翘头案上的小盒忽然焕出碧蓝的微光,不断闪烁,光芒映得女子玉般的脸有些诡异。
白朔起身,抬手拿过传音盒,走到窗边,让月光照在盒面上。
似是月华太弱,好一会儿,传音盒才得以正常运作,斗穹天道的主人的轻笑声自盒中传出。
“如何,对我送出的‘厚礼’还满意么?”
“差强人意。”白朔的视线落在昏暗的夜色中,语气漫不经心。
“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若你想说的只有这些,我想我可以关掉传音盒了。”
“当然不是。”百里怀很识相地转入正题,“后天便是你开鼎炼蛊之日,我担心白大蛊师明明还缺少什么,又不好意思向我开口。索性我识趣些,自己贴过来问你罢。”
白朔淡淡道:“有劳挂心。不过,我这里物品一应俱全。”
“那最好不过。”百里怀顿了顿,以随意的口气问,“你那只蛊,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么?”
“我以为,你的人每天都会将这里的发生的事,一件不差地报给你。”白朔语带三分暗讽。
“虽然日日有人汇报,但毕竟比不得传音盒这般神器,可以即时与千里之外的人通话呢……”
对方的话中听不出半分羞赧,反倒填满十二分真诚的可惜,似是完全没注意到白朔刚才的嘲讽,全身心都只在遗憾传音盒的稀有难得……
这只老狐狸。白朔懒得理他,径直问:“你想知道什么?”
那边轻笑:“这么迫不及待要关掉传音盒么,都舍不得多聊一会儿……好罢,我说,别动盒子。”
稍稍一顿,百里怀道:“你那只蛊,没有任何异样么?”
他问的是素素。
“没有,一切如常。”
蛊师平淡的语气让那边静了好一会儿,然后百里怀的声音再度从盒中传出:“她知不知道,一个蛊师只能有一只骷髅蛊的事?”
眸底一沉,白朔淡漠道:“知道。”
百里怀再度沉默,半晌,才响起他略带疑惑的话语:“是因为她是一只不完全的骷髅蛊,所以才不受这项制约?”
“看起来,是这样。”
那边一顿,然后传来百里怀语调轻松的调侃:“想不到,残次品也有残次品的好处。”
对方说起某个词时的语气,让白朔眉心微微一皱,但他终究未对其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连他自己,以往也是这么称呼那只蛊的。
残次品。
他们都这么叫她。而这个带着浓浓贬义的称呼,正是从白朔这里传出来的。
白朔没来得及更详细地回忆过去,因为百里怀已经在那头问:“既然那只蛊还是可靠的,何不让她住过来,也免去你日日自己清理寝室丹房,不嫌麻烦么?”
这话听着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