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测到我觉得你一站起来,就不用再跪下了。——这辈子你都没机会再动一下。”
“……很有说服力的解释。”
于是元夕继续跪着。
直到她觉得如果她再不起来,不用等白朔出手,她就要去和死去蜀山同门们青梅煮酒了。
果断选择站起——咦?
骨头不听使唤……动不了了。
哇,真是……天要亡我。
“穷奇,穷奇。”她低低叫着。
“怎的?”墙上异兽回应。
“帮我叫公子。”
对方一缩脖子。“你干嘛不自己叫?”
“我要是有力气喊……我就自己叫。”元夕喘了下,忍着痛,“快!”
穷奇犹豫着,忽然瞟到一个墨蓝身影正往这边来,忙缩回墙上装死。
同样听到动静的元夕心里骂了一声,继续跪好。
骄阳下,浅淡白烟从骷髅蛊的衣服下蒸腾而起,疼痛一阵甚过一阵。
那拢墨蓝走近,颀长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微微发抖的少女笼在其中。
痛感稍缓,元夕浑身一松,心里长长舒口气。
不敢出声,将头深深伏地,她等待他的判决。
“素素,”那听了一年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你知公子我讨厌什么?”
伏着的身躯轻声答道:“素素知错了,望公子开恩。”
白朔摇头:“我讨厌自作聪明……”
他的语调泛起冷冷的光,“你是不是觉得,我绝不会为了一只玉蚕蛊王,为难你这个了不起的骷髅蛊?”
元夕没接话,她将自己放得更低,以体态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白朔望着脚下这个出自自己手中的作品,他若想捏死她,同捏死一只飞蛾一样容易。
向一旁慢慢踱出半步,日华射在骷髅蛊左臂上,嗤的一声冒起白烟。
俯视微微颤抖的身影,他继续道:“自以为是,这是你的应受的惩罚。”
“是。”她忍着晕眩,低低回应。
骨肉枯焦发出的古怪气味,让院里的妖物们都掩鼻。
烈烈日晖中,他淡淡道:“我不会问你为什么放走他,因为这毫无意义。”
“你放走我的蛊人,把就要蜕变成功的蛊王变成一个废物。这个,”他又走出一步,烈日金芒打在她大半个身躯上,“是为了你的胆大妄为。”
破碎的□逸出唇齿,元夕几乎失去回话的能力。
这家伙……真想弄死她?
太疼了……就算要死,也该给个痛快法啊!这混蛋!
咬紧牙,她明白抱怨无益,拼命伸手,捞了几捞,揪住那片墨蓝衣摆。
“我,”她睁着开始视线模糊的眼,使劲儿说,“我……”急促地喘息。
白朔面无表情,看她闭了眼,挣着脖子,一字字都用尽气力。
她说:“我知道,让金丝铁木,开花的方法……”话音未落,那具幻化的画皮躯壳终于不堪重负,在烈日中迅速融化,露出里面森然的白骨。
男子淡漠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裂痕,出手如电,十六张悬空的法符将骷髅护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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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疼痛中醒来,元夕看了看四周。
橘红色的光透过门隙,照在地上。
扶着床,她慢慢坐起来,走到门前,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个乌黑斗篷,罩好。
打开门,外面果然已是黄昏。
厚实的黑斗篷忠实地将阳光挡在外头,元夕安心地走在路上。
走到那个差点变成她葬身之所的屋子前,墙上的异兽挤眉弄眼地向她比了个“三”。
原来她睡了整整三天么……
敲门。
“公子。”声音沙哑,元夕皱皱眉,继续,“是我,我可以进去么?”
隔了会儿。“进来。”
她走了进去,看见立于桌前的男子。她行至他身旁,咚的跪下。
白朔手中刚沾好墨的狼毫被这毫无预兆的一震,笔端浓稠的墨啪的滴在宣纸上,晕开。
眉角一抽,放下笔,白朔低头,睨着那个闯祸精:“你作甚?”
“负荆请罪。”
“我可没看见你背上有荆条。”白朔拉开檀木椅,坐下,匀了匀笔上的墨,“如果是为了玉蚕蛊的事,你可以起来了。”
他瞧了周身都罩在黑斗篷里的骷髅蛊一眼,“记着疼,以后少在我面前玩你的小聪明。”
“公子教诲,素素铭记于心。”元夕拜了一拜,然后道,“不过素素这次请罪,并非为此事。”
“哦,”掌虚,指密,腕悬,管直,一气呵成,白朔满意地瞧着纸上的字,漫声道:“我想想……那么,是为了你的随口胡诌?”
我知道让金丝铁木开花的方法,昏过去前她是这么说的。
一个为了自救而胡诌的谎言。
从他的神色和语气,元夕知道谎言已被识破了,当即道:“公子智慧天成,素素惭愧……我从未妄想能瞒过公子多久,只是当时情势危急,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
白朔笑一声:“想的好计策,我真是养了只聪明的蛊。”
元夕一顿,抬首,轻声道:“骷髅蛊制作不易,公子再生气,也请留着素素……”她停了停,一脸真诚,“倘若有日公子能再得一个新的骷髅蛊,那时便是要素素引首就戮,素素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把真心踩在脚下,睁着眼睛把这段一听就水分十足的“宣誓”说完,她等着他的反应。
元夕清楚他不会信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