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庭院。

幽深,寂静,荒芜,墙根的野草明显营养过剩,跃跃欲试要与的膝盖一比高低。房梁上结着大大小小的残破蜘网,风一吹就瑟瑟地抖。微亮的天色下,宅邸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破败的味道,像压箱底几十年无问津的破棉袄。

少年的脸上浮现一种很奇特的神色,倘若一定要破译的话,大概是“卧槽难道这几天都是住这种鬼地方”……

嗯,这座仿佛从志怪小说里跑出来的房子,是元夕给陆少年的最后礼物。

用特殊的药物催长野草,招来蜘蛛一家连夜赶工,外加少女自己挽袖子亲身上阵,历时一日打造出来的阴森大宅。倘若放千年后,绝对是各位名导拍摄鬼片的不二选,连布景都不用,扛上DV直接开工。

陆少年黑着脸宅邸里转了一圈,最后带着“真见鬼”的神情推开门绝尘而去。

于是骷髅蛊的目的达到了。

没有道别,无需挽留,将这一场数日相聚当做山精鬼魅心血来潮的戏弄,对双方都好。

当陆少年驰骋北上的路上,这厢元夕懒洋洋地推开咯吱作响房门,鼻子一抽,呀,好重的灰尘味儿……

白朔走她身后,脸色颇不满。

这是自然的,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毛头小子,反倒让这座宅邸的真正主搬出去窝客栈三天?

显然猜出男的腹诽,元夕偏头对他笑了笑:“谢谢,这几天辛苦了。坐着,来收拾就好。”

这一招先发制真正可恶,她轻巧巧先把话都说尽了,叫别想发脾气都显得下乘。

白朔一言不发,走到厅里唯一完整的木椅前,皱皱眉,明显纠结要不要让自己的尊臀与这张布满灰尘的椅子来个亲密接触。

好元夕很识趣,一看他椅前发呆,立刻放下手头工作走过来,麻利地将椅子上上下下清理个遍,然后恭请蛊师上座。

看着少女手中那块脏兮兮的抹布,再瞅一眼她身上的黑衣,白朔默默叹口气。

其实呢,家政方面蛊师也是有一手的。要知道风这玩意除了能高速旋转杀无形之外,只要操控风的愿意,它也可以成为清洁污垢的好帮手。

半个时辰后,鬼宅焕然一新。

苇草上的露水早已蒸发殆尽,日华洒这院里,金灿灿的。立屋檐下的白朔看着明媚天光,微微蹙眉,转头望向一旁的少女。

两道视线空中相遇,元夕笑一笑,不等蛊师催促就非常自觉地起身往寝室走。

关门,关窗,拉过窗帘,将阳光深深隔绝灰砖与黑布之外,直到窗外响起群鸟归巢的拍翅声,告诉她又一个白昼已经过去,可以出来和月亮谈一下心情聊聊最新的生感悟——倘若月亮听得懂的话,她其实很乐意,可惜对方永远沉默。

有时候元夕想莫非这就是白朔对她之前不断叛逃的惩罚,让她毫无意义地挥霍最后的光阴,这座大宅里,这个房间中,时间的旷野里。那他真是个天才。

不过经过一年,元夕也慢慢看清楚,这是很认真地想要救她。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但他的确一直为如何保住她的小命而劳心劳力,那些角落里越堆越高的残破古籍和埋地下的失败丹药都是证明。

刚发觉这件事的时候元夕嗤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朵七妙莲解恨地笑啊白朔兄,让脑残硬生生把它弄坏了,现知道世事艰辛了吧。

但渐渐地她终于领悟到一件事,就算再有一百朵七妙莲放白朔眼前,他还是会轻轻一挥将它们全数扫到地上,看他们枯萎成尘,眼睫都不会动一下。

对白朔来说,如果救回来的是一个hTtP://92kS/10386/而不是骷髅蛊,就毫无意义了。七妙莲这种副作用太大完全不考虑范围内。

对此元夕只能摊摊手,道一句世上不如意十有□兄台走好。

亥时过半,月上中天。

咚,咚。

“进来了。”

象征性地知会一声,元夕慢吞吞地推开木门,不出意外看到蛊师已经等那里了。见到她来,男子放下竹卷起身,朝屋内走去。元夕跟他身后,看他踱到房间尽头,姿态悠闲地转动一个青花白瓷瓶,接着一条密道就出现书柜后。

为什么宁可大费周章上演一场山中鬼屋也不走,因为修建密室实乃一项漫长又费心的工程。要是每被发现一次就要搬一次家,也许某天元夕也会忍不住考虑直接灭口这种简单高效的解决方式……

密室建地下,青石砖砌就,四壁涂以密香。

走到室中央那一口颜色奇异的温泉旁,元夕眼风里瞟了一眼身后,但见蛊师检查过房内的结界后,就从从容容地出去了。

元夕知道他会守室外,随时关注屋内结界的情况。

轻轻叹口气,元夕解开衣物,步入那汪浅红色的温泉。很快,骷髅蛊的邪气就室中弥漫开来。

如果没有蛊师的结界,那些邪气就会一鼓作气冲出石室,肆无忌惮张牙舞爪,让任何一个路经此地的修行者都知道这座宅邸正发生着什么恐怖的事。

淡红的温泉里,少女渐渐显出原形。

元夕戳戳臂骨上那些绿斑,不知想到什么,居然笑了笑,然后往后一靠,倚着石壁休憩。

水温正好,元夕一直泡水里,渐渐就有些迷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将她从水里拉起。她一恢复意识,就看到一双略带恼怒的眼。

“说过不能这里睡着吧。”白朔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将她从水里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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