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整碗的汤药喂完,任吉居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心里高兴得一阵。便开口问道。“我见子轩刚才匆匆地跑来找我,让我来给师父喂药,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诩是不愿意祸害花骨朵的,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事。”
任吉点点头。暗想自家妹子平时性格古怪,说不定又是忽然发作了,“师父,在寒山上的事,子轩全都告诉我了。是我太任性,才招致了师父伤成这样。”
王诩看着任吉悲戚地低下头。咧嘴笑道,“不管子墨的事,我与那人有些过节,他迟早是会找上门来的,只是连累了子轩。”想了想,王诩觉得定格在自己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好像是任珞满脸是血,自己又怎么能活下来,“子墨。后来发生了什么?”
任吉解释道。“我也不大清楚,是子轩后来说的。她说。就在你护着她的时候,那歹人想要刺你,却不知从哪飞出了一箭,正中那歹人的脑袋,从起右眼穿颅而过。还把血溅了她一脸。”说起歹人,任吉的一脸愤然。
“是谁杀了韩九。”
“那人背着师父您下山,他自称董力,字莽山。说是进京参加武举的,在酒楼师父您相识一场,见初春来了,一时手痒,就想山上弄点野味。”任吉解释道。
“原来是他。”王诩不由得想起了在撷芳楼偶遇的男子。
“我给了那人谢钱,他却不要,他说也算是还师父您一个情,还说不知师父您住址,让您若是好了还去找他喝酒。”说起董力,任吉不由得会心一笑。
王诩点点头,歇了半响,忽然想起冉儿和陈卯三人,“子墨,枣花小院那边。”
“师父您放心,王诜安排人去说清楚了,但是没有说您受伤的事。”
“可是…这种话如何让人相信。”冉儿和陈卯都没见过王诜,更别提任吉和任珞了,这样的说辞只会徒增怀疑,让冉儿担心。而王诩最担心的还是冉儿肚子里的孩子。
“师……师父。”任吉忽然站了起来,一脸肃然地看着王诩。
王诩虚弱地问道,“子墨这是要干什么?”
任吉也不说话,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这才开口道,“师父,我和子轩骗了你。但你要相信我们绝非歹意。”任吉生恐王诩误会,急忙解释道,“我们是宗室子弟,有很严格的规矩,所以不得已才会欺骗您。”
王诩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摇头笑道,“不碍事的,只是我家那边……”
“师父您放心,他们一定能信。因为……王诜带去了有我的印刻的信。”
“你的印刻?”
任吉的浑身上下霎时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气概,一瞬间让王诩忽然感觉眼前的任吉极为陌生,“对,我的印刻。我不叫任吉,表字也是我自己取的。我姓赵,名佶,乃是神宗皇帝的第十一子。任珞也的确是我的妹妹,她姓赵,名璎珞,乃是神宗皇帝的第十二女。当今的天子陛下就是我们的六哥。”
“赵……”煦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赵佶打断。
“六哥的名字乃是忌讳,师父切记喊不得。”赵佶以为王诩要说出自己六哥的名讳,感觉阻止道。
王诩此刻已经感到无法呼吸了,站在眼前侍奉他给他喂药,口口声声喊着师父的少年竟然就是三十年后一手导致靖康之变,致使北宋王朝覆灭的元凶书画皇帝宋徽宗——赵佶。
“师父,您怎么了?”赵佶见王诩忽然眼神有些空洞,关心地问道。
“我想休息片刻。”王诩看也不敢看赵佶,他实难面对忽如其来的变故。
赵佶识趣地点点头,为王诩扯了扯被子,就悄然地走了出去。
王诩此刻脑海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比之他刚而来之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内心七上八下,自己成了赵佶的老师,还一手教他诗词字画,蹴鞠马球,这……难道不是把他往邪路上带吗?
王诩还深深地记得,自己的历史老师曾经说过,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皇帝才是好皇帝。王诩心中悲戚地不止是自己加剧了赵佶的兴趣爱好,而是自己不但出现在历史里,还出现在了皇帝的身边。他是有远大的抱负,并且一直为此做着种种努力和安排,但是他的所有努力和安排都是围绕着赵佶能够成为北宋的下一任皇帝展开的:靠拢蔡京、施恩林灵素、教授朱勔,一切的一切都是要建立在赵佶能够成为皇帝的基础上,否则,所有的事都白做了,白费了。
也许那段王诩熟知的历史将会以为他影响了帝王而彻底改变,也许多年后的垂拱殿上,被钦慈皇太后向氏选中继承大统的将不会再是端王赵佶,或是申王赵佖,或是简王赵似。
若是历史改变,不单王诩所做的一切白费,就连他作为一个者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宋金海上之盟会不会出现、女真人的建国会不会有、花石纲之乱又将演变成一幅什么模样。
王诩有一种深深的脱力感,他一直怀揣在心中的那一份对北宋的特殊情感,那一份对中华民族延续的渴望,那一份避免汉族被蒙元屠戮得几乎殆尽的执着,似乎一瞬间就被完全抽空了。
王诩迷迷糊糊的想着,脑海里乱象丛生,有冉儿、苏槿儿、李梦瑶、赵佶、王诜、赵璎珞……由于身体虚弱,加之胡思乱想王诩很快地又陷入了昏睡中。((www.2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