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却很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而王诩此刻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他原本认为上缴官府三十九万贯,而实际能赚到四十五万贯,甚至通过孟纯的改进能赚得更多。但此时他才知道,官员在什么时候都是横亘在商人面前的大山。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若获得的利润能够满足刘权,自己多少还能有些。不过夏陆的话马上就粉碎了王诩的幻想。
“少爷既然已经拿到买扑权,那么应该见过张骏其人吧。”
王诩不知道夏陆为何有此一问,不解地回答道:“的确见过。”
“那少爷以为刘权其人的城府如何呢?”没想到夏陆并没有回答上面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疑问。
“刘权久历官场,城府极深。”王诩始终忘不了刘权打开他的那张封纸时的面部变化,经历如此突变而面不改色的人,应当是极为狡猾。
“那么少爷认为,以刘权如此精明之人何以找到张骏呢?”夏陆镇定沉稳的语调一字一句地都击打在王诩的疑问之上,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决定是有多么唐突和草率,竟然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事实上却是那么多没有弄清楚的地方,任何一个都能置他于死地。
夏陆见王诩不答,似乎也能猜到了他此刻的心情,继续自顾自说道:“张骏并不是刘权的合伙人,而是刘权的奴才。刘权要的不是合伙人,而是奴才,是以他才会在那么多商人中选中了张骏。他需要他能掌控得了的人,需要绝对而且足够多的利益。”
“所以,若此次的买卖由张骏来经营打理,十分的利张骏需得交出九成九给刘权。而觊觎我们王家财富许久的刘权,看到公子拿下买扑权,应该是喜大于怒。公子要付出的恐怕不止买扑的三十九万贯。”夏陆语调之中露出些许叹息。
夏彦是个耿直的性子,按着扶手便站了起来,急忙抢道:“就算他有权力,黑纸白字已经写得清楚,还怕他不成?”
任远嘴角一翘,甚是不屑地晒道:“大哥性直人厚,这其中的猫腻可能不甚明白。但我想,用三十九万贯做生意的少爷应该懂吧。”
王诩此时已经不在意任远的奚落和嘲讽了,他的确知道这里面有造假,就单是操控买扑酒坊场这么多年,将四十五万贯改成三十八万贯一项,就足以说明刘权瞒天过海的能耐,而他还有什么招数等着王诩,王诩心里也不知道。此时,王诩已经开始担心和怀疑起孟纯关于底价的来源渠道了。若此改价一事追究到底,王诩也脱不了干系,至少也得算个同伙。
夏彦满怀期待地等着王诩辩驳,却见王诩低头不语,眉头紧蹙,便知道任远所言不差了,心头一凉,有些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四人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夏陆发话了:“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办法,你们都下去吧。”
待王诩刚走到门口,又听身后夏陆补充道:“少爷自己也要想想办法。”王诩浑身一紧,默然地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王诩和任远离去,夏彦去迟迟不走,默立良久,才道:“爹,此事是孩儿鲁莽了,当初应该劝着少爷,不支钱给他,不让他插手这个生意。这件事有孩儿的错,不能全怪少爷。”
夏陆不禁失笑道:“你是在为他说好话吗?这可不像你。”
夏彦正想辩驳,却听夏陆又道:“算上远儿,四子之中,属你最是将原则,秉性最是纯良。起先很多人不明白老爷为何让你去管理钱庄放钱,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才不得不承认老爷的识人之术远在我之上啊。”
夏陆抬头看着屋檐,似在回忆着什么,许久又才道:“钱庄利大,我原本以为心思活络,手段灵巧的任远更为合适。不想老爷执意要用你,老爷曾对我说:放钱一事,最忌为利而谋,虽说逐利乃商人本质,但一切讲利而无规矩,便会坏了大事。现在看来,少爷的手段不比老爷差,我夏某人也算是放下些心了。”
夏彦愣了愣,不知爹为何又说道王诩。
夏陆慈祥地笑笑:“此事不怪你,我之前说过,少爷支钱,不能有任何阻挠,你做的没错。”
夏彦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夏陆马上又道:“但是少爷自己做的事,也要自己付一些责任。”
本来以为夏陆是要出手帮助王诩的,但这句话又给夏彦泼了一盆凉水,似乎看出了夏彦的心思,夏陆摇头说道:“经此一事,我已经断定,大病一场的少爷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少爷了。”
“爹是什么意思?”
“在生与死之间走过一遭的人会有本质的改变,看来这句话的确没错,我们已经不能再小看他了。”
夏陆右手枯瘦的关节轻轻敲着桌子道:“其一,他有识人之能,在家里他能找到对他最为信任的你而不是对他有所疑虑的我,或者是完全看不起他的任远就足够说明了这点。其二,有足够的气魄,能够发现机会并果决地出手。其三,能让人为己用,你是其中一个,据我说知,住在府上的一个叫孟纯的人也是一个。其四,有谋略,能够不动声色地从张骏和刘权的合谋中抢得买扑权,虽我不知道各种原因,但一定是他事前早已谋划过的。”
“虽然以上四点都做得不错,却又漏洞百出,是他太急于要证明自己了,不过能一路走到这一步......“
夏陆眼神中闪烁着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