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暗流涌动。
马蹄声四下传来,疏密有致,时近时远,高唐县外围的坞堡守军不明就里,只有戒备。
巡弋在坞堡附近的汉军探马早已消失在夜幕之内,久久没有消息传回。堡内的探马按耐不住三五人并骑而行,一路小心谨慎前往探查,不想半个时辰仍是没有消息传回,一时间守军议论纷纷,担心不已。
机敏矫健之辈方可成为探马,其判断反应武勇骑术皆是军中一流。如此天色之下纵然是侦查,也必然很是小心,饶是如此仍然不能身免,显然敌军距离坞堡是极近的!!
负责本堡守御的校尉凝神仔细听着,似在品味这整夜的马蹄声,又似在琢磨其中的规律,猛然用力挥舞手臂!投石车飞快的转带起呼呼的风声,无数碎石夹带无匹的威力呼啸着投入了暗夜之中!!
石块击大地面的声音密集的想起,却没有意料中的惨呼与悲嚎,显然敌骑的活动范围并没有与投石车投掷的范围重叠。
“情况有异,回报!”校尉见一击不中,也不再试探,当下传令迅把消息送到高唐以及周围诸堡。
传令官飞身上马出城而去,不过三里地忽而四下骑声阵阵,竟是百十胡骑借着夜色掩护绕到了坞堡背面!!
“啊!胡狗!”怒然咬牙,传令官回马欲逃,身后早被胡骑截断,当下抽刀在手怒不可遏便欲拼命。
胡骑只是掠过,距离尚远,然早有数骑弯弓射来,这传令官孤零零的如何躲避胡人骑射?顿时身中数箭怒目而亡……
高唐县戒备森严,四方坞堡断断续续有消息传来,大批的胡骑借着夜幕掩护穿插在坞堡之间,各堡的探子与传令骑兵遭受了大量的损伤,有的坞堡内已然没有了相关的人员。
戴渊处理军务至深夜,方才睡下便被叫起,神情仍是困倦,可行动却是敏锐。城中的文官,军中的武将统统聚集在官邸,商议这一次胡人的策略。
“景文,情况如何?”众人商讨间一名武将阔步行入堂内,戴渊见而问道。
来者乃是前往城外哨探的军中大将杜弢,字景文,乃是川中名将之一,如今效力在戴渊麾下。文武众人见杜弢盔甲上挂有血迹,皆是脸色一变,神情严峻者比比皆是,注目杜弢身上。
杜弢甚是从容,掸了掸盔甲上的鲜血,抱拳道:“末将率军直至西埔堡遭遇数十胡骑,斩杀十七骑,余者尽散。”
众人知杜弢乃是川中系统的名将,却是没想到这杜弢带着二三十骑亲兵出城哨探,不仅抵达了十五里之外的最前线西埔堡,更是力斩十余胡骑,这般悍勇当是让人刮目相看,可谓名不虚传也。
戴渊微微颔,手捻须髯道:“景文辛苦,可曾遇见敌人大军?”
杜弢摇头道:“胡骑远远藏避,颇有引诱之意,末将肩负重任未曾一探,只是往来之行多有听得骑声,想来胡骑不多,只是奔驰穿插迷惑我等。”
能够在骑兵遭遇战中斩杀十余胡骑,没人会怀疑杜弢的勇武,连杜弢都说胡骑有意设伏,想来那些探马职责所在便是如此逐步被胡骑围杀从而难以脱身传讯的。各地探马屡屡被胡骑围杀,传讯之骑也是多被截杀,如此看来胡人骑兵确实如杜弢所言只是凭借不断的移动来捕杀汉骑,并非是有足够的兵力封锁与切断坞堡与高唐县的所有联系。
“祖士稚引军南下助战,石勒此举怕是试探我军虚实耳!”护军王敦在人群中一语断定,指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戴渊双目闪烁略加点头表示赞许,并未开口。王敦见状踏步而出道:“前番石勒兴兵来犯,全赖将军与祖士稚联军迫退,虽有小战,但胡军损伤不大。将军此刻若是大军而出,石勒必以祖逖一军仍在高唐而退兵!反之若是迟缓,难免被其窥破我高唐虚实,届时一场大战终难幸免!”
杜弢闻言深有同感道:“石勒麾下骑兵最多不过八千,分散四方难成气候,此刻出击当有胜算!”
王敦与杜弢所言皆有道理,在场文武略加思索多是随声附和,只要保持高唐的威慑力,便可以让石勒一军不敢轻易冒犯。
“士达以为如何?”戴渊思忖片刻,抬头去看角落之中的一名将领。
那将领一直站在边缘地带未曾说话,并没有被众人的情绪所感染,一脸沉静道:“周访以为此事不得躁进,若要试探我军虚实,白日来战便是,届时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何难之有?”
“士达此言差异,正因夜色乃最好的掩护,因此石勒才敢散骑兵于我军四周,借此来逼迫我军拿出全力应对!”王敦见状脸色一沉,摇头叹道。
周访看了一眼王敦微微躬身,旋即转身对戴渊道:“访以为敌军舍易就难,包藏祸心,不得不防为其一;天不见月,四下无光,敌军藏身何方不得而知,出战多有不利为其二;加之石勒精明多谋,坦然赴战反生其疑,倒不如固守不动反收奇效。”
王敦见状也是抱拳道:“将军若是担心敌军有诈,末将愿引万人前往,将军引大军随后,如此敌军纵然有伏也是无惧!”
二人皆是固执己见,在场众人议论不断,一时有人支持王敦,也有人支持周访。石勒的兵力无法与胡军主力媲美,可内中尚有近万的骑兵仍然是汉军的噩梦。想要破之并非无法,但便如同周访所言,敌情不明之时出击似乎有所不妥。
反观支持王敦一方则是以为情形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左右石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