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约接过碗随意放下,摇头笑道:“阿兄,弟可不好这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接着就眉头一皱,问道:“阿兄,石勒屯兵于对岸,已历数月有余,却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究是何意啊?”
祖逖指向地图划了个圈,微微笑道:“士少你看,石虎领步骑二十万前不久已连破虎牢、荥阳,如今正团团围攻洛阳。依为兄判断,洛阳失陷乃早晚间事,石勒此举,正是怕我军北上救援。”
祖约不解道:“洛阳握于刘曜手中,一个匈奴,一个羯胡,皆非我晋人,任他们狗咬狗便是,我军为何要北上救援?”
祖逖眼中现出了一丝失望,耐着性子解释道:“石勒与刘曜虽起家不分早晚,可历时数年,石勒已明显坐大而刘曜却日趋势弱,如今中原三家分占,我大晋据谯、汝阴、汝南三郡及其以南,刘曜据荥阳、颖川、襄城、洛阳四郡及其以西,石勒则占据梁、济阳、陈留及其以北。
一旦羯赵取下洛阳,中原地区三分之势便不复存在。届时,石勒即可放手出兵河南、淮南,尽寇我大晋江北之地,又或挥军攻打关中,西进南下,全在乎他一心,战略上完全居于主动地位。因此,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军尚无能力北上,中原应维持三分现状方才有利于朝庭。石勒亦是料定为兄不会坐视不理洛阳之危,这才于濄水北岸立下营寨,以令我军动弹不得啊,哎!”
听说石勒的主攻目标不是自已,祖约松口气道:“阿兄何以言洛阳必失?或许石虎在洛阳城下轼羽而归也说不定,届时石勒仓皇北退,我军再趁势追击,生擒此獠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祖逖顿觉胸口憋的慌,生擒石勒,开玩笑吧?他也不知道是该夸祖约胸有大志好呢,还是不知轻重,暗自吐了一大口浊气,岔开道:“刚刚师门传来消息,凉州牧大义为国,愿以一万匹战马与我方交换三万胡虏,且先行交付战马,为兄欲使你跑趟上邽,与秦州刺史羊明交割,你可愿去?”
祖约一怔,连声推辞道:“这个,阿兄,弟实在走不开啊,您还是另找他人罢。”
祖逖顿时脸色挂了下来,不悦道:“此去上邽山高水远,又冬季将临,路途确是辛苦,而且还须绕道荆州地面,或许会有些麻烦,但为兄料定王敦或是王廙绝不敢出手明夺,只须小心些,当可无妨。怎么?连这你都不愿跑么?”
祖约现出委屈之色,分辩道:“阿兄,弟可不是为了这个,自跟随阿兄起兵至今,弟又何曾畏惧过谁?实是另有苦衷。阿兄您知道的,弟手下约有上万流民,这些人皆桀骜不驯,军纪散漫,弟生怕一旦离开时日过久,恐会有变,还请阿兄三思!”
祖逖沉吟起来,他这个弟弟是个不大不小的流民帅,流民纪律性极差,有奶就是娘,不可靠。他误以为祖约是担心长时间不在军中,手里的队伍有可能被别的流民渠帅挖走,不禁叹道:“为兄明白你所想,也罢,你留下便是,为兄另遣他人。”
祖约心知被祖逖误会了,可他的确有难言之隐,没法解释,当即施礼道:“弟谢过阿兄。”
祖逖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罢。吩咐弟兄们小心点,别给河对岸寻了机会。”
“遵命!”祖约抱了抱拳,转身而去,然而,三个月前发生的一幕却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