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独自在前身的闺床上睡了一晚,早上起来时,浑身骨头没有不疼的。这哪是小姐睡的床,硬得比通铺强不了多少。
昨晚太晚也太累了,没仔细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一早起来才发现还真像风野说的,不像个小姐的闺房。
墙上挂着弓箭,腰刀,佩剑,就连鞭子都分好几种,总之一大面墙,挂得满满当当。另一面墙是书架,书架前有书桌,上面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卷,似乎主人只是临时出门,稍后即归。
阿紫的内心不再平静,这位凤二伯居然还是粗中带细的性子,连侄女的房间都按原样日日派人打扫,尽管那侄女极少回来,但屋里却是半点潮腐气都没有。
风野窝在窗前小榻上,侧蜷着,一手一脚垂在地上,还睡得昏天黑地的,几乎打了一夜的呼噜,不然阿紫也不会起来这么早。几乎就没怎么睡,眼底都青了。
不过他还知道自己喝多了,坚持不睡床,怕踢着阿紫,却也不肯分房睡,说要保护她……
就他喝成那样,不帮着别人砍就不错了。
阿紫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给他盖上。“臭小子,下次再敢喝成这样,看我理你~!”阿紫戳了戳他的头。
风野依旧睡得雷打不动。
阿紫走到外间,盘好发髻后,一个眼生的小丫环走了进来,一见阿紫倒似被吓了一跳,“大小姐这就起了?奴婢打水去。”
“你叫什么,多大了?”阿紫亲切地问道,实在是这个小姑娘紧张得有些过了。
“奴婢叫春儿,今年十一了。”小姑娘忐忑地看着她,“大小姐……奴婢去打水了?”
阿紫一笑,“去吧。”
小姑娘似缓和了许多,居然还行了个礼,才走了出去。
阿紫微拧了眉,按理不会让这么小的丫环来服侍自己的,分明还没学会规矩……这是故意让自己发现什么吗?
她起身,来到院里。这里比洛安气候暖多了,用不上大氅,但也得穿着夹袄,树叶是老绿色,树下也有青黄的落叶,似才深秋一般的洛安,至少差上半个季。
小厨房里传来说话声,似春儿小声的分辩。
阿紫寻声过去……
“真的李婆婆,大小姐人笑得很甜,一点儿都不冷。”
“或许性子真的变回来了?听说紫小姐小时候也是人见人爱的,也是后来突然变得脾气怪异的,瞅你一眼,浑身泛冷……水好了,小心端着。”
“嗯,知道了。”春儿端着水盆一出来便看见阿紫,吓了一跳,“大……大小姐?”
阿紫和蔼地点点头,“我随意看看,水盆就放在石桌上吧,我就在这儿洗了。厨房里可有蜂蜜?我想给姑爷冲些水喝。”
小厨房里传来磕绊声,不多时门边多了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左胳臂下多出个拐杖来。“紫小姐?”
阿紫微笑着点点头,“你行动不便,回屋休息吧。春儿,扶婆婆回房。”语气虽平缓,却令人不得不服从。
春儿哦了一声,连忙走过去欲扶她出来。
“老婆子没事儿,烧水洗衣收拾屋子都能干……紫小姐别厌了我……”
看着她的一脸紧张,阿紫猜,她是怕自己嫌她又老又残,让她回家吧?
“无妨,李婆婆只管放心回去歇着就是。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我很满意。”阿紫又看了春儿一眼。
春儿倒似机灵了些,连忙扶着她:“我就说吧,大小姐人很好的,婆婆先回屋去,一会儿齐婶婶打了饭回来,我给婆婆送过去。”
阿紫才洗完脸,就进来个三十多岁不足四十的妇人,身上穿的也不是寻常的粗布衣裙,是细棉夹袄,收拾得利利落落的,眉眼间有些面善。
“小姐?……怎么在院里就……春儿没起吗?”她连忙把食盒放下,急匆匆地走过来,“当心风吹着脸,奴婢扶您回屋去吧。没睡好吧,脸色有些不好……”
阿紫觉得她应是前主身边的旧人。或许原主不觉得重要的记忆,阿紫回想起来都是模糊的。
“没事儿,我能走,你还是拎食盒吧。对了,春儿跟李婆婆的早饭也打来了吗?先让她们吃吧,我不饿呢。”
正说着,春儿已经从西厢出来了。“齐婶来了,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齐婶先是小意地看了眼阿紫,见她脸上并无不悦,才嗔怪地瞪她一眼:“这丫头,就长吃心眼儿。”然后卸下最上面的两层食盒,将余下那两层递给她:“小心拎着,别绊了脚。”
春儿嘻嘻一笑,“绊了就得饿着了,我才不干呢。”说完才似觉得不妥,看向阿紫,“大小姐……我先服侍大小姐用过早饭~”
“不用,去吃吧。”
春儿想了下,“那我一会儿先冲蜂蜜水去。”然后拎着食盒快步回了西厢。
“小姐想喝蜂蜜水?我去弄。”齐婶捧着那两层食盒,“先把吃的送屋里去。”
阿紫随着她回到外间,“给我找出些就行,我自己弄。还需要温开水,不烫手就行。”
“是。”她有些欣慰地又看了一眼阿紫,转身出去了。
阿紫想了想,走进里间。才来到榻前,就见风野挑开眼皮,一脸难受地冲她哼了两声。
“头疼了吧?活该,让你使劲儿喝。”虽是如此说着,她却贴边坐下,伸手在风野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你上次来的时候,院里服侍着也是一个小丫头跟一个老婆子吗?”
风野舒服地哼了几声,“没有,都是不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