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人都慌慌张张地围在赵悠儿身边。藤芷烟则和浣姝去了楚白歌的房间。
藤芷烟坐在床边细细瞧瞧楚白歌那张脸,从光洁饱满的额头,到墨黑的剑眉,到那双阖上的双眼,到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嘴唇,她要记住这张脸,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看了良久,藤芷烟才会浣姝说:“我们开始吧。”
藤芷烟亲自喂楚白歌服下了凤华丹,然后拨弄了几下七莲琴弦,随后缓缓弹出七莲曲,反弹七莲曲能致人失忆,她曾经这样用在凤鸳身上,如今便是楚白歌身上。情蛊之深,凤华丹不足以清除其情深,借以七莲曲除根!
可惜啊,若没有凤华丹,身中情蛊之人是不会受到七莲曲的影响而失去半分记忆的。她多想她也能失去记忆......
一曲快要终了的时候,七莲琴的七个琴弦竟一一崩断,“啪”地七声,断弦之声虽小,却足以让人震撼。浣姝自小便血冷心硬,不曾为任何事动容过,可今日她的脸上竟也有了些微的震惊。
藤芷烟的几根手指有血溢出,落在七莲琴弦上,瞬间就被吸收了。她终究不再是天蕊之血了,所以她和楚白歌的缘分也算是尽了吧......
断琴,断情。琴至亲,则情深;情至深,则琴断。
果然,一切好像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藤芷烟转过身,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浣姝不是个多话的人,可这一刻,她却想多舌几句。“其实你没必要离开的,皇上失去记忆,你留下来未尝不可。”
藤芷烟听了浣姝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们都认为楚白歌失去记忆了,那么她存在并不会再对楚白歌构成威胁,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自己的原因。
走到门口的时候,藤芷烟觉得浣姝这样的人难得会有话多的时候,所以还是忍不住想要回答了她的话。“我不爱这金丝笼一般的地方,这里终归不是我的归属。还是梅莲山好,我想念它的幽静。”
语毕,她推开门。此时门外的冬阳正好升起,璀璨的金光将她笼罩住,她的身影就如同一个光球,迷离,又让人觉得好遥远。
楚白歌倏然睁开眼,凤眸里一片淡然,没有任何波澜,就如同一片玻璃。
藤芷烟刚从碧渊宫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宫的时候,身后就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她一转身,正好瞧见一群侍卫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人说:“皇上有令,凤妃娘娘蓄意谋害淑妃娘娘,致使其小产。龙子乃皇室血脉,其罪可诛,念及夫妻情分,即刻关押大牢,听候发落。”
听着侍卫头头是道,藤芷烟却是笑了,说不上得意,反而有种苦涩。他终于失去记忆了,他应该只记得他和赵悠儿相处的那段时光了吧.....
藤芷烟只觉得头一阵晕眩,视线模糊,周围的那些侍卫也渐渐远去,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失去意识前,她只隐约听见一片打斗声,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了.....
藤芷烟醒来的时候,不是在大牢,不是在皇宫,而是在一个很简陋的屋子里。她睁眼环顾四周,总觉得很眼熟,转头看窗边的那株血莲花时,她蓦然怔住了。
“那是血莲花。”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慵懒地如同刚睡醒一般,蛊惑好听。
藤芷烟急切地转过头,又看见了那把贵妃躺椅,上面躺着一个身着血红衣衫的男子,黑色的发丝散乱在他的肩上,胸口敞开的部分可以看见他的皮肤如白瓷一般精致,侧躺的时候,锁骨深深。眉头浓黑,一双丹凤眼里眸子如暗黑的夜,含笑时,如清水桃花一般迷人,高挺的鼻梁如刀削,薄薄的嘴唇此时正一侧上扬,笑意不深不浅。
“楚、白、歌。”藤芷烟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句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初见时,她叫他柳墨浅,同样的场景,再见时,她叫他楚白歌。
那个红衣男子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冲她笑,笑得很妖魅,如同红狐在世。他轻声唤她:“丫头。”
听到他唤她,她瞬间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下滑,她这次没有在他面前掩饰,她任由泪水流淌下来,沾湿她的衣襟。她缓缓地自床上起来,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过去,每一步都特别沉重,可是她却是幸福的,因为对面是他等着。
当她走到他面前,想要趴在他怀里哭诉自己的情思时,却扑了个空。她怔怔地看着那把贵妃躺椅,却发现空无一人。原来是她的错觉,她怎么忘了现在是冬季,她所见到的楚白歌怎会如初见那时只穿一件薄薄的红衣衫呢。
突然,胸口一紧,一口鲜血自她嘴里吐出,那摊血刚好落在了身旁案桌上放着的白纸上。那血在白纸上随意泼染出血红的印痕。她缓缓地执起笔,用纸上的鲜血,画出了血莲花的形状,那朵妖冶的血莲花不再只是开在她和他的初见,更是开在她心间。
天空有雪花飘落,大朵大朵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纷纷洒洒地在窗外翩跹起舞。
她在血莲花的旁边,用鲜血题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最后一字刚落笔,她的手指一颤,身形不稳,渐渐地倒向了那把贵妃躺椅。
初见时,她见他躺在这里,那般妖魅。
再来时,她只身躺在这里,那般凄凉。
窗外的雪越下越密,越下越大,粘稠地如同棉絮。还有几天便是新年了,她终究是等不到新的一年到来了。她来到这里快一年了,没曾想这里竟是她的归宿。
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