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瑶山那一夜他们遇袭后,藤芷烟猜过柳墨浅的身份,但却想过他会是那样不可一世的存在。离别后,她幻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逢的场景,却没承想是那样的场景。
这世上有太多的意料之中,又有太多的意料之外。
正如当她进入裕国帝都晟沅时,看到了沿途被市井百姓议论纷纷的明德圣君,也看到了她以为会费尽心力去寻找的人。沛帝钟爱的女子苏凝若姑娘因久病不见好,遂沛帝放下国事,亲自陪着苏凝若去皇家古寺普陀寺祈福,佑她身体无恙。
街道两旁官兵把守,致使沿途的百姓不敢越线半步,仪仗队缓步行至最前端,尾随而后的是御前左右使分别骑了匹棕色的骏马一左一右小心护着,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搭在剑梢上,目光四处查看,时刻保持警惕,以保万无一失。其后便是几十上百的带刀侍卫护住其中的唯一一辆车撵。
声势浩荡的出行惊得街道两旁的人驻足留观,藤芷烟就是在这人群中见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最初认出那张面容时,就像是一张脸在她瞳孔前不停地放大,放大,再放大,到整个眼眸里只剩下那张妖魅的俊脸时,她的心一窒,整个身子都顿住了,原来百姓传唱的那位沛帝是陪她度过无数个时日的人.......
旁边的乌七说:“娘的!我终于见着苏凝若了!咦......她旁边的那个人怎么.......哇!阿烟!那个人长得跟柳墨浅好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着,乌七就开始摇晃着藤芷烟的胳膊。
玄梓宸自始至终都沉默着,十指嵌入掌心里,久久不愿松开,他怕松开后,就真的什么都抓不到了。明明是相信了白歌离开前说的,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再也不愿重现了.......
整个玄府张灯结彩,大红双喜贴满每个角落,处处挂满红灯笼,他唯恐喜气不够浓,还特地命人将柴房清扫干净,在门上也贴了喜字。前来拜贺的人络绎不绝,贺礼亦是堆满半个大堂。
纵使府内的人都喜笑颜开,却没一个人能比他还要开心。那个从小就被他呵护长大的女孩,那个说着“宸哥哥,我要欺负你一辈子”的女孩就要成为他的妻了,如何教他不开心!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久到已经记不清了,然而所有的等待都将在今天化为正果,如此痴等也是值得的。
可他的梦到底还是碎了,喜娘在他耳边的几句低语,就让他眼前一黑,天崩地裂。喜床上是折叠整齐的红嫁衣,一如送来时的那般完好,丝毫没有碰过。红嫁衣上放着一封信,即便他不看,也知道是什么。可他就是不愿打开来看,他想借此蒙蔽自己的心,期望着柔儿只是觉得呆在屋子太闷而淘气地跑出透气了,玩累了,她还是会回来的,为他穿上他亲手设计的红嫁衣。所以他坐在婚房里,一直等她,从宾客满堂,等到空无一人,从红烛映满堂到蜡炬成灰,他就呆呆地坐在屋门口,望着通向前院的那条长廊,那么专注地守望着,如同一个稻草人,不愿离开,害怕错过她回来的路。
整整一天一夜,他等了十二个时辰,却始终没能等到她回来。管家过来,问他:“少爷,要不我派人去找找絮柔小姐吧!”
一天一夜的等待,是希望扑向绝望的过程,漫长而摧人心智。天边的第一道曙光透过前院的瓦檐照在他脸上时,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心痛得再也没有任何能支撑住了。他的身子终是禁不住地倒向了轮椅的一边,管家惊呼:“少爷!”
他侧躺在轮椅上,良久,他才用尽力气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不用了,推我回书房休息罢!”她的脾性,他怎会不知。她决定的事何时有变卦过?只是他一直心存侥幸罢了,她到底是不会回来了。既然她不快乐,那么他愿用自己的痛苦去成全她的快乐。她的笑容是最美好的东西,他不愿将它打碎了。
但他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劫,当白歌来找他时,他到底是心动了。
既然再次给了他这场梦,他又怎舍得放下?
乌七一见到苏凝若就激动地脚尖点地,跃过重重人群,飞向车撵中的那个女子,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带走苏凝若,可护卫的侍卫一见有人朝着天子而去,自然全部警惕起来。
“有刺客!”
“抓刺客!”
柳墨浅转头,看见了人群中的藤芷烟,然而只是淡淡地一瞟,随即转头,冷淡道:“活抓刺客。”
柳墨浅那随意的一瞥让藤芷烟有些受伤,那样陌生而疏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个黄袍加身的男子只是恰巧与柳墨浅长得很像罢了。
乌七她师父当初果然不是小瞧她,以乌七那点功夫,别说靠近戒备森严的皇宫,就连如今不过几下,就已经无法应对四面而来的士兵进攻。她见自己大势已去,趁机回头冲着藤芷烟的方向,道:“你娘的阿烟!你乌大爷都快死了!你竟然还有工夫为了那个负心汉而伤心!快来救我!啊!娘的,你碰老娘哪里呢!”乌七一见自己的胸部被一个袭来的士兵碰了一下,立马就恼羞成怒地和那群士兵火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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