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上来就表明了新政绝无收回的可能,苏戈暗自叹了口气,道:“你说。”
贺然喝了口茶,道:“兄长说新政会助长民众桀骜之性,我觉得这‘桀骜’二字用的太重了,新政有其宽松的一面,但亦有其苛严的一面,轻赋税使民生珍惜之心,重刑罚使奸邪之辈生畏惧,该是助长自律自觉之性才对,至于兄长所言稍有不顺既生反抗之心,我想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况且我们为什么要不顺其心呢?百姓虽见识有限,但浅显些的道理还是懂的,既然真心拥护新政,就会珍视所得,全力维护新政,从而发自内心的有保家卫国之愿,这样的百姓不但可成优良的兵源,战争进入关键时刻即便国家不得已而刻以重赋百姓亦不会有怨言,兄长如果不信,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小弟敢用项上人头相赌。”
苏戈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信,即便有少数糊涂人,但大多数百姓会如你说言。”
贺然嘴角含笑道:“兄长这声叹息还是为了国将非是苏家之国吧?”
苏戈看了他一眼,又叹息了一声。
“兄长是明白人,为这事耿耿于怀可就不对了,没有新政,国现在可能都不在了,还谈什么苏家不苏家?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况且新政是以王命形式施行的,百信对平疆是由衷的感恩与爱戴,这还不够吗?至于其子嗣难以重掌权柄一事,兄长过虑了,一则呢,现在谈这个还早,二则呢,人生在世无非享乐二字,王室备受尊崇,花销用度不用发愁,也算是神仙日子了。”
苏戈不以为然道:“你当谁都像你一样能享乐就无所求了?”
贺然拧眉道:“人们争来争去不就图个能无忧无虑的享乐吗?那你说他还要什么?”
苏戈不假思索道:“明主自然得作一番雄图大业的,只图享乐岂不是成了昏君?”
贺然不屑的哼了一声,“明主明主,又是狗屁明主,什么雄图大业?不就是征伐四方一统天下吗?”
“难道这不对吗?”苏戈质问道。
“对什么呀?血流成河山河涂炭,无非是成就一批人的虚名罢了,一统之后能让百姓享几天清福?最后还不是烽烟遍地再转分崩?省省吧,这样的明君不要也罢。”贺然说的有些激愤。
苏戈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冷冷道:“你说的都对,我们就是为了虚名坑害百姓的。”
贺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兄长啊,我的话虽说的难听,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回望前朝例子还少吗?哪代开国君主不是摇着匡扶正义为民谋福的旗号打天下的?可结果呢,为什么后来都被推翻了?制度啊,归根到底是制度的弊病,在这种制度下哪能一直出明主啊?一个暴君足以亡国,亡国之君哪有好下场啊,那可也是苏家子嗣啊,你为苏家作长远打算为何不再想长远些呢?”
苏戈不悦道:“你这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哪有这么咒大王子孙的?”
贺然毫不退缩道:“我这是咒吗?你敢担保苏家世代都出贤主吗?你敢担保苏家江山万年不倒吗?你拍着胸脯告诉我!”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
贺然冷笑了一下,道:“你不敢做这个担保,那也就是心里清楚早晚有一天苏家会被斩草除根的。”
“闭嘴!”苏戈真急了,拍着几案喝了一声。
贺然眨了下眼,道:“你急什么?你不过是苏家之臣,我却是苏家之婿,论及与苏家的远近亲疏你及得上我吗?我难道不想苏家好吗?”
苏戈被噎的一时无语,重重的吁了口气。
贺然缓和了一下神情,道:“我得告诉你,我是为苏家万年之安做打算的,再进一步的推新政是最好的选择,这样苏家的王位才会永无颠覆之患,虽然王权会受消减,但可永享安逸与尊崇,至于王图霸业,你看着吧,我贺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王室有外辱之忧,我不在时,易国早就应该强大到可以雄视天下了,不需刀戈,只凭新政就可收尽天下万民之心,即便不能一统天下,各国也必将被迫学习我们的新政,否则其君主必被其百姓拉下来。”
稍稍停顿后,他继续道:“到那时就不会有什么战事了,新政的最终目的就是民众能左右朝堂之事,没有百姓愿意打仗,所以不会同意侵略别国的举动。这个道理我已经跟凤王讲过了,她是赞同的。兄长好好想想吧,初行新政时你们反对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是英明之举,如果兄长信得过小弟,那这次小弟继续推新政不妨先别急着反对,看看再说。”
苏戈无可奈何道:“四位托政之臣,王驾已站到了你一边,想来大王是不会逆着你的,我和许统纵算反对也是没用了。”
贺然真诚的看着他道:“兄长啊,小弟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这么做最主要的当然是为战事,但也是真心为苏家长远打算的,你仔细想想或许能明白我的苦心,说到这里了,我就顺便向兄长禀告一下吧,我下一步要改一下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免制度,改由民选,报大王批核,并赋予民众督查官员之权,每年公投一次,先前虽也有些官员是民举的,但当时兵荒马乱的毕竟不太正式,这次我要建立完善的制度。”
苏戈淡淡道:“我听到你在朝堂上泄的口风了,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
贺然正襟而坐,道:“兄长请讲,小弟静心聆教。”
苏戈沉吟了一下,道:“你也为官多年了,可我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