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恨恨的摔了个杯子,本想着挤兑着他们那里出个人去接这烫手山芋,好叫他们一时分神,顾及不得自己这处的动作,哪成想,那个贪功冒进的许思承,竟连军令状都敢立?!
“皇上,柳美人过来了。”见下头暗道处出来两个人,小珠子忙低声道。
“哦。”皇上这才想起,早上走时曾叫她中午过来,同自己一处用膳的,这会子想必人已过来了。
昨儿个脸色不好,是被那些个大臣们给气的,今儿个又是怎么了?
见他面色不好,柳蔓月也不提,笑盈盈的随他下去用膳,用罢了午膳这才换上太监衣衫,再转出来时,见他面色已好了许多。
“墨汁子洗干净了?”
“什么墨汁子?”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皇上那里愣了愣。
“脸上的啊。”柳蔓月笑着抬手在他脸颊上轻点了一下儿,“适才用膳时,妾都怕皇上把那脸上的墨汁子滴到碗里去呢!”
这才理会她竟打趣自己,笑着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捉狭。”
“妾不知道什么朝政大事,只知道……”说着,乌黑的眼珠儿转了几转,桃花眼眯了起来,“有的事儿呢,看着虽说是坏处多,可要是想想它有没有好处呢?若是换个法子想出来了,指不定那坏事便能成好事呢。”
“好处?”皇上眉头再紧了几分,双眼微微闭了起来,他这会子只想把那许思承揪过来好好骂上一通,若行得通,打上几十板子叫他一年半载下不得地也是好的。
可叫他去,能有何好处呢?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由头,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带着柳蔓月等人一总的朝那宏心殿走去。
路上还边走边想,好处没想着,可坏处倒是不少。他若去,自己这回决计会失了一员能用之人,虽说那许思承性子冲动,脑子有时转不过弯来,且又目光短浅,可好歹得用……
可若说得用之人,那邓思脑子倒是更好些个,且也知道进退。何邝此人虽脑子转不太过来,却老实听用,踏实得紧,反倒合适。
那兴建学院之事此时已有了眉目,本还想着叫那许思承去兼着,这会儿却不成了,今年水患过后,指不定便会……
等等!
脑中忽的一亮,走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思绪越发的清明起来。那许思承因近日得自己启用,性子愈发的跳脱起来,且与同僚交际亦是没轻没重的。正想着,待自己稳住了朝廷上下的大小事宜,此人便要慢慢削下去,万不能久用。
如今人人都知道他许思承是自己的心腹,这回就叫他当这个靶子,命邓思几人暗中行事岂不更便宜?!
与其找个他们的人,让他们手忙脚乱一番,事后他们还是能回过味儿来。还不如就让那个愣头青许思承当这出头鸟,叫他们瞧着、乐着,自己反倒便宜行事。
皇上走着走着,忽的停了下来,众人虽不敢抬头,心中却也纳闷不止。
柳蔓月先是挑眼朝四周瞧去,想看看附近哪有那出来“偶遇”的妃嫔?这才往皇上那里看去。
这会儿,皇上已经是想通,眼中嘴角上头带着笑意,微微侧头,斜着眼睛冲她得意一笑,只笑得她心里头莫名其妙,不知小皇帝抽得又是哪门子的疯。
邓思再到了宏心殿门口,心中隐隐担忧着,人进去候着,不一会儿何邝也过来了。二人眼中皆是忧色,对视了一眼,听着里面传二人进去,这才垂头跟着小太监的身后,一路朝着御书房行去。
“那青山学院已建得了,朕本叫许思承担着院长之职,这会子他既接下南下之事,那便由你二人打理。”
皇上声中没半丝气恼之意,更没一上来就责骂二人,反倒把这等好事扣到二人头,直把二人打蒙了。
“臣等,定不辱命!”
又细细吩咐了半晌,竟支字未提过许思承南下治水之事,二人心中疑惑,却也不敢乱言乱语。
待离了园子之后,才凑到一处合计。
“邓贤弟,此事……莫非真是皇上授意不成?”何邝心中纳闷,早朝那会子,皇上分明是气恼了,可这会儿怎么瞧着又没事儿了?莫非真个是他默许的?那他上午的演技也太真了点儿吧?
邓思心中转了几转,虽还没想透关键,却也知定非如此:“咱们先把那学院之事办好,许兄这回……唉,日后再遇上这等事,咱们可切莫似他一般才是啊。”
“可若真是皇上授意……”何邝皱着眉头瞧着他。
摇摇头,邓思低声道:“不像,可到底如何还是未曾想得通透,只先紧着皇上说的事儿办吧。”
“那是自然。”二人老实领命,暗中忙着那学院之事。
次日午后,皇上又单独宣了许思承,命他此回南下,必要尽心竭力督察治水之事,万不可大意。
得了皇上的话,又见皇上颜色平和,许思承只当自己早先领会对了,这会儿心中壮志凌云,恨不能插翅飞到南面,立时就能站到那澜河边儿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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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你啊,也莫太过年轻气胜。”太后斜靠在竹榻下头,半垂着眼睛,缓缓对皇上说道,“那些个老臣,虽行事老成持重了点子,可他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若真是好法子,还能不点头?”
皇上坐在边上,亦是没朝太后那里瞧去,只道:“朕只觉着这是个广开言路的法子,且若都是他们那些个世家子弟,长此以往,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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