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少年转身要钻回自己的小屋子里,李想却冷不丁喊了一声:“阿梁!”他这一声完全不在他自己的控制之中,不仅让他自己的心乱了一下,连旁边熟悉他脾气的小娘子们也感到吃惊
那少年慢慢转身,斜了李想一眼,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连个正脸都懒得给李想,韩桂花在一旁大大的“啧”了一声“真真一股子仙气啊!”
阿梁显是十分着恼,枯黄的脸上露出丝红晕来,却把头扭到一边,做出十分不屑的模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想一时冲动叫住了阿梁,可叫住了人,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会儿听到阿梁说了这么一句,他却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可你却是被女人养大的……”李想慢慢的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吃着自己姐妹的血肉长大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扮清高?”
李想看那阿梁呆立当场,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眼里显然是不服气的,却也没了再教训下去的yù_wàng。
阿梁被李想的话噎住,反驳不出什么,却又觉得这样子很没面子,便狠狠甩了下袖子做出不屑的样子,扭头继续往自家屋里走去,李想顺着他走去的方向,却在门边看到了一个小姑娘。枯黄的头发,干瘦的脸,明明没有小桃一分的漂亮,可却出奇的相似,她跟刚才的小桃一样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在初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比起阿梁因为前阵子生病而苍白的脸色,这个小姑娘的脸则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更加的枯黄而没有血色,因为冷,她的枯黄的脸被冻得泛出了青紫的颜色,抱了肩膀瑟瑟发抖的看着走过来的哥哥。
李想的话不多,可他一旦严肃起来,纸坊里的人都不敢说笑的。这会儿他出人意料的开口,人们已经有些被吓住了,现在,直直的看着屋前那两个人,众人的眼神也忍不住跟了过去:
低矮的破瓦屋前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男孩子已经是少年了,虽然长得很瘦,可身上的衣服看着就很厚实,显然里面有毛皮,外面是蓝色的绸布——这是年前小桃娘扒走了小桃的衣服为儿子改的;而女孩子,一身的麻衣,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走,脸色青紫吸着鼻涕,见到哥哥过来,却像见到了猛兽一般,赶紧闪到了一边,之后愣了一下,又赶紧走了几步过来帮哥哥推开门。
李想觉得眼眶发涩,几乎要流下泪来,却听见韩桂花忽然冷笑道“这也配做男人,奴奴是女子,你就是小人了吧!”那阿梁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反手狠狠的把门摔上,那干瘦的小姑娘正在门边,一下子被门撞倒,却连声儿都不敢出,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蹭进了屋里。
李想轻声说“这哪里像兄妹,倒像仇人……”
跟李想过来的左先生叹了口气,左先生其实并不是赵家的家丁,而是他家多年的门客,与赵明诚关系不错,所以赵明诚隐居,他也跟了来。这次李想需要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充门面,他生的又高又壮,便自告奋勇扮了家丁跟过来,他听了李想的话,便叹息道“食其肉寝其皮是为仇寇……”
李想扭头看他,左先生苦笑着摇摇头道“这对兄妹哪里来的仇呢?只不过当哥哥的把妹妹看做了家畜牲口,吃鸡宰羊还用得着对鸡对羊有仇么?本就是准备拆骨吃肉的东西……”
李想把小桃带回了家,可他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不过半天的功夫,小桃的社会地位已经下降了好几个等级,从靠打工赚钱的自由身的女使,到完全属于主人的女奴,如果再去官府报备一下,小桃就会成为真正的贱民。李想难过极了,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买下小桃,她不能再被那家人纠缠下去了。
小桃病了,病得很厉害。她烧的满脸通红,满嘴起泡,从到家就是昏睡着,一连两天没有睁眼,她做梦似乎都是咬紧了牙关哭的,不肯发出一点儿动静。可眼泪却早把枕头打湿了。李想难过的要命,他当时若是坚持一下,等程九回来陪小桃回去,哪里会出这种事。又冷又饿的折腾了两天,更不要提她是被自己的亲人这样子对待的,怎么可能不病倒呢?
这些天李想但凡有一点儿时间就陪在小桃身边,虽然知道她时候□听不见,可他还是坚持着没事儿就跟小桃说话。他记得,那时候,他才来到这个时代,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就是小桃,絮絮叨叨的跟他叨咕着许多许多的事情,教他说话,告诉他当地的风俗,一点点拉着他走进了这个世界。
“小桃,你快点好起来,桃花开了,你再不好的话,就看不到桃花了,只能等到秋天吃桃子了。”
“小桃,你做我妹妹好不好?我们那时候计划生育,每家都只能生一个孩子,我妈常说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小桃,过阵子你身体好点儿,我带你进城买衣裳好不好?你又不肯用吴知州给大家的料子,镇上也没什么像样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好好挑几个你喜欢的颜色,给你做上一堆漂亮的衣裳。”
“小桃,小桃你醒了?”李想蓦地蹦了起来“我给你倒水去!”
痊愈的小桃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经过这么一番一番折腾,她瘦了很多,有些婴儿肥的脸变成了标准的瓜子脸,因为处于发育期而有些圆忽忽的身材也一下子变得玲珑起来。这个原本俏丽可爱的小丫头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成为一个容色出众的美丽少女;小桃干活儿依然那么麻利,也从来不在人前落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