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低垂着眼眸,看着地上合砖对缝的大青石,微眯了一下双眼,锐利森然:“凉州柱国将军府!”
提笔,收!
薛永年道:“阿秀过来看看,爹爹这个字写得如何?”
薛锦绣走了过去,那纸张上赫然写的是一个——兵。
薛锦绣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竟目光灼灼的盯着薛永年,脱口便道:“爹爹真的要学吕不韦?!”
薛永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的轮廓:“为何不是男儿呢?”
“呵,呵呵……”薛锦绣默默后退了几步。
“阿秀是被吓着了吗?”
薛锦绣扶着桌沿:“俞瑞安说过,不是我配不上他,是担心他牵累我。一个一等公爵之子如何会牵累上一个商人之女?怎样的罪名才能牵累旁人?”
“我的阿秀很聪明,别人从不说明白,但还是能从只言片语里猜到。”
“至少七年,爹爹您往凉州运了至少七年的银钱和米粮,想来和他们要做什么是有关系的吧。”薛锦绣仰起头,努力让自己和薛永年的对视中不落于下峰,“五万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可就算薛府遭到了流民洗劫,家财被抢,但那只是府中银钱罢了。府中除了日常要用的银钱,只有一些古董之物,现银都在各个商铺之上,只要爹爹愿意,莫说五万两,就是上京原来要的十万两,也能拿得出来。我回来后查了账,凉州那边的账本做得很好,可银钱供给还是不对!爹爹也一向疼爱姐姐,不可能让姐姐真的如了阿瑜的意愿嫁给周府。爹爹一直示弱,其实是在等待机会。太后的圣寿宴要到了,爹爹一早在江南置办了寿礼,想来是要通过俞府送进宫中。只要太后高兴了……”后面的,薛锦绣不说,也知道薛府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我又怎么会知道太后会不会高兴呢。”
“爹爹你有七成把握!当初幼帝是在叶府和太后母家江府的扶持下登基的,这几年叶府声势水涨船高,可他们并非皇室宗亲。俞府不同,他们本就是宗亲,一直偏据西北,此时如果作势向太后低头,太后一定很高兴。”降服了一个傲慢的对手,这种感觉不要太爽啊!
“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薛永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渐渐朝着一个危险的地方靠近。
薛锦绣立刻摇头:“我从未说过!就想……也不敢想,不愿想,从不去想!”
“为何今日……?”
“今日……”薛锦绣将今日遇到了俞桥东和冯意的事原原本本对薛永年说了。
薛永年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将那幅字拿到炉中烧了,长叹道:“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吕不韦,只是薛府树大招风,藏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太难!俞家二公子来长陵,我大约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只不过这个时候来……怕是与你的亲事也有关系。”想了想,连忙嘱咐道,“这段日子你好好跟你阿娘学规矩,你既然知道俞府是宗亲,规矩就要捡起来!”
薛锦绣哭丧着脸:“呜呜呜,女儿知道……”方才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又变成了那个懒散的薛府六小姐。
薛永年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就气的不打一出来,立刻道:“爹爹再提醒你一句,俞瑞安的母亲原是上京的世家嫡出小姐!那样的世家,连皇室宗亲都要礼让三分,你……”
薛锦绣可怜兮兮地给自己悼个哀:“我就自求多福吧。爹爹,你这儿有什么好菩萨么,我先拜拜可以么?”
薛永年干脆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薛锦绣见自家爹爹见死不救的模样,越发伤心了,委委屈屈地离开了书房。
此时月上中天,薛锦绣一想到明天就可能要一个人面对俞二哥孤军奋战,顿时无比想念俞瑞安。
“俞木头,你老婆我在帮你攒粮草,你可得保佑我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一关啊,不然老娘一脚踹了你!”薛锦绣双手合十朝着月亮拜了又拜,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俞瑞安最早送的那颗“龙珠”,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