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穆思贤遵旨入宫,但令周励失望的是,皇后这个一母同胞好像并不怎么听她的话。弹劾的奏章依旧一本接一本的上,穆思贤在朝堂上和安国公亦是针锋相对,对彼此半分情面不留。穆家另几个兄弟总不能不帮着自家人,王穆两族大有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周励无法,他总不能看着自己老婆和自己亲娘的族人水火不容,于是亲自把这位小舅子叫到跟前儿循循善诱。虞真真为了避讳,早早儿地回了永安宫。
皇帝怕她中暑,吩咐人给她准备了一抬肩舆。虞真真居婕妤位分,照例在宫中是要步行,但皇上非要替她破这个例,自然没人会站出来说个不字,只道虞氏有个“宸”字做封号,比寻常婕妤更高一阶,无可厚非。
肩舆停在了徽兰殿前,随侍的茯苓忙从旁撑开纸伞,迎着虞真真施施然踏下舆轿,替她遮去灼日。虞真真抬步走了几层台阶,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
穆思贤怎么会咬住安国公不放呢?连皇后的劝解都没有用?
还是……皇后根本没有劝解,这件事本身就是皇后授意族人为之?
可虽说定修媛与皇后的关系并不如陆氏那么好,但皇后没理由无事生非,与定修媛过不去。这么多年都放任定修媛骄纵的过来了,怎么会突然对她族人动手呢?
思及此,虞真真忍不住向永安殿瞥了眼,忽而转过身,唤过满全儿,“去给定修媛通传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满全俯首应了,快步向永安殿去,虞真真望着他一溜烟闪过去的背影,忍不住抿唇蹙眉。大意失荆州,她竟然忘了,皇后与陆氏一向亲厚,对彼此也是了解得很,只怕皇后始终不信下毒之事乃是出自陆氏之手吧?
如今,大抵是已经有了确凿的指向定修媛的证据了。
虞真真曾笑讽自己跟定修媛合作是与虎谋皮,今日竟大有一语成谶的意味。
思绪翩跹,虞真真脚下也未停,待她立在永安殿前,定修媛身边颇为得力的宫女已是候在门外,极恭敬地向虞真真一礼,“娘娘在里面候着婕妤呢。”
虞真真闷嗯一声,示意那宫女领路,向内寻去。
定修媛正在同三皇子说话,见虞真真进来,不由笑问:“宸婕妤倒是稀客,不在紫宸殿服侍皇上,怎么来本宫这儿了?”
三皇子识得虞真真,晃着身子,笨拙地向虞真真行礼,“儿臣参见宸婕妤。”
“三皇子不必多礼。”虞真真瞥了眼粉雕玉琢的三皇子,青黛微挑,“娘娘没听说最近朝上有什么新鲜事?”
“婕妤乃是后宫女眷,前朝政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定修媛果真闻所未闻一般,面色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些对虞真真的不屑。
虞真真见她这般作派,却也不恼,只是十分悠哉地在一侧兀自落座,“怕是娘娘有心过问,也问不着了吧?”
定修媛闻言,脸色禁不住一变,神态肃穆,“你什么意思?”
虞真真满意地抱臂,周励昔日既然有本事拦着自己探听哥哥的去向,自然有办法能让定修媛也不与母家互通消息。外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定修媛都不急,怕只能是皇帝有了动作。
可惜,皇帝绝对没有料到,自己会为定修媛搭这座桥。
“三皇子开蒙了吗?”虞真真没有直接答定修媛的话,反而是温和一笑,看向定修媛的宝贝儿子,“我适才回宫的时候,听皇上说今晚要来探望娘娘和三皇子呢。”
定修媛极快地领会虞真真的意思,亦是朝三皇子道:“母妃有事要与宸婕妤说,你先回去背背《三字经》,若是背的好了,你父皇必然开心,也让你同你皇兄一样去进学了。”
三皇子乖巧称是,被宫人抱了出去。
“娘娘怕是不知,皇后族中之人,这几日可是在上窜下跳的弹劾令尊,皇上正在紫宸殿亲自安抚穆思贤呢。”虞真真唇角轻勾,漏出些嘲讽,“但,能不能安抚住还要两说了。”
定修媛眉央紧蹙,仿佛并不相信,“这是皇后授意的?”
虞真真不疾不徐地打量着定修媛的神色,半晌方答:“那倒不一定,但臣妾知道,这事儿一定与陆采女有关……这穆思贤起先便是与陆家的人一道儿冒的头,只不过皇上已经把陆家人弹压下去,至于镇国公一族,恐怕不好说了。”
“这么大的事本宫怎么会不知道?”
“家兄戍边西北,臣妾不也是一样的不知道?”
定修媛闻及此言,到底是沉默下去,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皇上信不过你,如今怕是也信不过本宫了。你说……会不会是皇后已经知道明昭容的事是你我二人……”
“会。”虞真真答的斩钉截铁,“但是只有您,没有臣妾。”
定修媛骤然抬首,恨恨的目光落在虞真真身上,“你以为本宫若有事,你还能自保?”
“能。”虞真真含笑,仿佛根本没有被定修媛威胁到,“不管娘娘信或不信,臣妾都能,但臣妾也不想看着娘娘白白给臣妾铺路,只要您在臣妾这儿交代一句实话,臣妾自然会想出一个两全之法。”
定修媛对虞真真的笃定有些怀疑,却还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想要什么实话?”
“明昭容的流产与娘娘有没有关。”
定修媛忍不住讥笑一声,“宸婕妤,想要挟本宫,你还是再历练几年吧。就算本宫说有,你还能替明昭容报仇不成?”
虞真真垂下眼睫,“臣妾不想要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