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真半低着首,任由皇帝将她扶起,“皇上查清了?”
周励看着姿态拘谨的虞真真,心里百般滋味不知该如何说。虞真真进冷宫前的话总是在他心里回荡,他的结发妻子,他曾经视作珍宝的孙氏,都不曾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只有虞真真,她用最肯定的语气,说他是这天下的君王。
但自己却连一点信任都没给过她,甚至害她要自请迁入冷宫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励不禁有些心疼,他替虞真真别了别鬓边的碎发,闷声应道:“查清了。”
言罢,虞真真只见皇帝偏首,又将目光落到了陆氏身上。“含瑕,朕冤枉你了。”
经这样一段时间,陆氏的心境早已变化,见皇帝主动道歉,却没表现出欣喜,“不是皇上冤枉臣妾,是皇后娘娘。”
她此言一出,虞真真和周励都是一惊。周励知晓陆氏受皇后庇护多年,平日最为敬重皇后,而她这番话说得倒有几分在周励意料之外的怨怼的意味了。然而,虞真真却是惊中有喜,纵使陆氏对她的好感度没有因此增加,但至少在大立场上,虞真真多了个帮手。
“皇后也是受人蒙蔽,你素来识大体,不要让朕为难。”对陆氏,周励心里到底是有些内疚的,他没厉声责备,只是温和地警告了一句。“朕已经让董玉成领人去打扫长宁殿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迁回去吧。朕已经颁诏恢复了你昔日的修仪位分,你还是长宁宫的主妃,明日就由皇后晓谕六宫。”
陆氏没有再顶撞周励,欠了欠身,“臣妾遵旨。”
虞真真对陆氏不温不火的态度有些意外,故作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上前岔开两人,“皇上,您适才说皇后娘娘是受人蒙蔽?”
周励看了眼陆氏,摆手示意她退下,接着上前拥住虞真真,“朕一会儿同你细说,董玉成,先把朕的旨意拿来给宸充容看一眼。”
“充容?”虞真真挑眉,周励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朕补偿你的。”
两人一面往虞真真的宫阁里去,董玉成一面递上了一卷圣旨。虞真真扶着皇帝在一侧落座,继而才展开卷轴,细细读来。周励看着虞真真的表情从平静到惊喜,几乎只是须臾的工夫儿。
虞真真的惊是发自内心,但喜多半却是装出来的。这是皇帝给虞义的赐婚诏书,果然是禁军统领安玉康的幼妹,安四娘。
禁军统领可不是小官儿,虽然比不上虞义的地位,但难得的是他手上握着颇重的兵权。大燕军伍有边军、府军之分,虞义在军中威望虽高,却都是局限在边军的范围内。而安玉康则不同,他下辖北衙六卫,与皇帝的亲密程度仅次于内府卫,府军诸将领中,安玉康实质上是兵权最大之人。
皇帝能轻而易举就同意了虞家与安家的结姻,虞真真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哥哥可知道了?”虞真真从惊讶中回神,抬首望向周励。
周励正皱眉打量着这间拥挤的小阁,虞真真素日虽不奢华,却是个颇讲究的人,委屈她在这冷宫中住这么些时日,周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听虞真真问话,周励忙回首,“尚未,朕是看着你的面子才赐的这桩婚,西北一直不太平,朕可不敢让你哥哥在京中呆太久。”
虞真真闻言,跪到地上,“皇上厚恩,臣妾感激不尽。”
“起来吧。”周励揉了揉额心,“朕为了这桩婚可费了大心思,安玉康那小子为了反对连着上了近十道奏章,天天拉着人弹劾宁武侯,明着暗着骂朕偏私,怨朕糟蹋了他家小妹。”
“哥哥比四娘子大了十岁,安大人不满,乃是人之常情。”虞真真忍住笑意,坐到了皇帝边儿上。
难怪皇帝肯放心,他在乎的其实从不是安四娘子能不能嫁给虞义,而是安玉康会否因这一桩婚事与哥哥勾连。安玉康如今都摆出了这么不配合的姿态,想必皇帝的心已经踏实了一半。
听虞真真这么说,周励握住虞真真的手,“朕不是也比你大将近十岁,他有什么可不满的。”
“臣妾是作妾,安四娘子是作妻,如何能放在一处比呢?”
虞真真淡眉微挑,神色里透着些许揶揄,周励情不自禁地一叹,拍了拍虞真真的手背,“朕知你情意,但朕能给的也止于此了,皇后的位置,朕是不会动的。”
“臣妾知道,昔日臣妾便总和孙姐姐说,臣妾欢喜一个人的时候,只是陪着他就觉得开心了,至于旁的,臣妾什么也不图。”虞真真反握住皇帝,主动提起了明昭容。
果然,周励的神情柔和了许多,“难怪她愿意与你说话,她也和朕这样剖白过心迹。”
“皇上,孙姐姐一生从无所图,只想与皇上做伴,可到底还是香消玉殒的这样早……究竟是谁这样歹毒,连孙姐姐这般与世无争的人都不肯放过?”
“定修媛。”周励的神色疲惫极了,却并无一点失望,大抵只要不是皇后,任何是谁的答案他都能接受吧?“但朕不能动她,朕登基前受安国公恩惠太多,朕也答应过母后,会保王氏一生无虞。”
虞真真微愣,她固然知道周励能查到此事全系定修媛所为,却没想到皇帝竟会放过她。“朕已经让人把永安宫封了,对外只说是她养病。你的东西朕打发董玉成去给挪到了承仪殿,朕一会陪你去承仪殿看看,缺什么朕让皇后给你再添置。你如今是充容之位,也足够做一宫主位了。”
听皇帝这么说,虞真真极快地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