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真既和周励说定了要让茜草来助兴,她便打发了桂枝亲自安排茜草在晚膳后到含元殿来候着。桂枝称是,正要退出去的时候,虞真真又拽住她,附耳叮咛了一句,“让她仔细打扮,不要顾忌本宫,若是能让皇上注意到,本宫回去重赏。”
桂枝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主子……您这是……”
虞真真安抚地捏了捏桂枝小臂,“别担心,本宫心里有数,到时还得看皇上喜不喜欢,茜草自己愿不愿意呢,本宫可不想勉强她。”
“是。”
瞧着桂枝担忧的神色,虞真真莞尔一笑,又找补道:“先别和茜草说,回头我亲自问她的意思。”
“奴婢省得,主子放心罢。”桂枝裣衽向虞真真行了个礼,接着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桂枝的身影,虞真真渐渐收起嘴角的弧度,她要发配的岂止是一个宫女的去处。
果然,依着虞真真的吩咐,茜草来时穿的是一身粉缎齐胸襦裙,臂间搭着鹅黄的帔子,身姿娇小,眉眼盈笑,一张清秀的面孔上透出与虞真真完全不同的气质。
因茜草在承仪殿始终与旁的宫人不同,她不必做粗使活计,因而皮肤养的极嫩,虽比不过虞真真天生的白皙,但也有着难得的水灵。她绾着一对双环,饰以当季新采的鲜花,有着少女独有的灿然笑意。
桂枝特地择了个长相平庸的宫娥帮她抱琴,两厢对比下来,茜草的资质就显得优秀许多了。
虞真真满意地看了眼桂枝,然后亲切地朝茜草摆了摆手,“茜草,快来见过皇上……皇上,这还是您头一回见茜草罢?”
周励显然被惊艳到了,眼底有着掩饰不住地欣赏之意,虞真真以袖掩口,低低一笑,“皇上,快回神,臣妾可还在这儿呢。”
“朕竟不知,爱妃藏了这么个宝贝。”半晌,周励的眼神终于从茜草身上挪开,然后意味不明地望向虞真真,“难怪你过去听琴,总是竖着个屏风将她遮着,可是怕她抢了你的风头?”
虞真真放下袖,眉眼中仍是一贯地矜持与自傲,“那皇上也将臣妾看得太低了些,彼时茜草年纪还小,臣妾枉担她唤一声主子,总还是要护着她的……如今,女孩子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臣妾总不好再瞒着不是?”
“就你心眼儿多。”周励在虞真真鼻尖儿上一刮,将她揽入怀中,“再出落也没有朕的宸昭容好看,她既是你的人,朕不会落你的面子,放心吧。”
虞真真听出周励话里的保证之意,忍不住一笑,在这样的情境下周励竟还能顾及到自己的情绪,真是不易。他身为帝王,莫说临幸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就算是看中自己的姐妹,她都只有称好应是的份儿。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虞真真并无亲姐妹,也避免了这些可能。
献上一个宫女来固宠罢了,既是宫中常见之事,更是虞真真本就打过的主意。
思及此,虞真真低眉莞尔,“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皇上只告诉臣妾,茜草比之静昭仪,谁更好些?”
周励一向狡黠,此时更不肯直接答虞真真的话,“总要听了她的曲子再做定夺。”
“就知道皇上最难糊弄,真是讨厌。”虞真真故作恼怒,轻嗔一句,继而才结束与皇帝的暧昧私语,抬首向茜草吩咐着,“就挑几首你最熟的曲子来弹吧,可别跌了本宫的面子。”
茜草颔首应是,示意抱琴的宫娥替她安置一切,然后抚裙落座。
在承仪殿,茜草镇日唯一的任务就是练琴,若说之前她只是略通一点,那这两年来便可谓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在心界上她固然达不到静昭仪的修养,但难得两人在技法上已不相上下。
果然,茜草一曲终了,周励忍不住抚掌称赞,“真是个妙人儿,看来朕听你的话总没错,当真是比静昭仪有过之而无不及。董玉成,赏。”
虞真真与茜草对视一笑,周励能有此一言,其实也无非是因茜草年纪比静昭仪轻,模样又俊,若真评价曲子,倒未必能担得起如此声誉。不过虞真真丝毫不介意周励这样的谎话,她朝茜草眨了下眼,接着方偏首朝周励道:“难得皇上喜欢,下回皇上再来承仪殿,臣妾还叫茜草出来伺候。”
“可。”周励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接着打横抱起虞真真,向里间床榻上去,“耳之享受你让宫人代劳了,朕身之享受,爱妃可不能再偷懒了。”
虞真真呵气如兰,贴着周励耳畔低哝:“但从君命,不违君意。”
含元殿一夜,自然是旖旎春光不提。
随着六月的结束,盛夏总算走到穷途末路,天开始一日比一日凉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虞义终于替妹妹查到了静昭仪父亲当年落罪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静昭仪的父亲乃是虞义当年年轻气盛急于立威时所拉下马的一名谏官,彼时虞义不肯让人,处处与重臣较劲,因而不过与他有口舌之争的陆父,被虞义逼着皇帝判了个抄家的死罪。静昭仪不知从何处得知内中详情,自打虞真真册为宝林,奉召入宫,静昭仪就一直惦记着替父亲报仇。
奈何虞真真一路青云直上,静昭仪始终没有得逞。
虞义查到事由后,忍不住替虞真真捏了把汗,静昭仪与皇后、定修媛都不同,她想要的并非是压制虞真真,更不是控制虞真真,而是真正将虞真真置于不能翻身的死地。
兹事体大,为了能和虞真真亲□代清楚,虞义不顾皇帝疑心,递了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