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医轮流给岳以睦把脉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没有虞真真的授意,赵太医并不敢贸然透露丹药的事情,几人只觉皇帝病来的蹊跷,研究半天才拟出了一副汤药方子,让人抓了药去煎。
中药药效多是温吞,加之涉及皇帝的病情,几个太医更不敢下猛药,因而当日,周励并未从糊涂中醒回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虞真真便逼着自己从好梦中醒来,匆匆梳洗后,她又吩咐人去告知六宫,今日不必来定省。这般安排罢,虞真真才打发茯苓让人悄悄传了丁才人一同到含元殿,为皇帝侍疾。
这个节骨眼上,得把握住一切表忠心的机会才好。
虞真真起得比茜草早,到得自然更比她早上不是一星半点,茜草来时,虞真真已有模有样地守在皇帝寝间外诵了好一阵子经了。虞真真本就性子清冷,此时敛眉垂目,嘴唇翕合,大有“羽化而成仙”的架势。
茜草看虞真真是这般虔诚入定的模样,殊不知,虞真真却只是闭目养神,充个样子罢了。听到茜草的脚步声,虞真真缓缓睁开眼,“来了?”
茜草神色一肃,裣衽施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不必,小点声儿,皇上还没醒呢。”言罢,虞真真眼神示意桂枝给茜草也递一本佛经过去。
诚不诚心无所谓,态度一定要摆出来。
茜草知趣接过,学着虞真真的样子念起了经文。
皇帝由混沌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太医伺候着周励用了上午的第二碗药,忽的,周励一咳,将药尽数吐了出来。太医正要说话,却见周励渐渐睁开眼,“朕这是怎么了……”
太医愣了愣,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董玉成,他一摆手中拂尘,俯身跪到皇帝身边,“皇上,您可算醒了!”
周励抬手揉了揉眼,迷惑地看了眼董玉成,低声嘟囔着。“朕的头怎么这么疼……这是含元殿?”
看着皇帝已经能通顺地说出话来,太医长出了一口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一边打手势示意他的同僚们近前。
董玉成怕皇帝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同他说了下情况,周励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听董玉成说完,更是透出浓浓的疲色。因知晓宫中诸事都是由虞真真来主持大局,周励无力地摆了摆手,扶着额心问道:“贤妃在哪?让她和齐王过来见朕。”
“贤妃娘娘天刚亮就过来守着了,一直在外面为您诵经祈福,奴才这就叫贤妃娘娘进来。”
周励眉间的不豫明显有些冲淡,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任由董玉成躬身退出寝间。
虞真真进来的时候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她朝一众商讨皇帝病情的太医颔首示意,接着从容走近皇帝。周励此时重新闭上了眼,虞真真顿了顿,方轻声唤道:“皇上,臣妾来了。”
“真真啊……”周励皱着眉头,仿佛并没有摆脱病痛,“朕这身子,怎么越来越不济了,三十而立,朕还没到而立之年呢。”
董玉成闻言,好似心有所感,苦着一张脸偏开定在周励脸上的视线,虞真真趁两人都不注意,勾唇嗤然冷笑,片刻才安慰着皇帝,“您别乱想,这些日子朝政繁忙,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更何况……”
周励睁开眼,看向虞真真,“何况什么?”
虞真真正要张口,只听外间的内宦低声禀报,“齐王殿下到了。”
“臣妾回头再同您解释,齐王殿下来了,别让殿下担心。”言罢,虞真真站起身来,“请殿下进来。”
大皇子进来的时候俨然是满面忧色,他跪倒在周励床榻前行了稽首礼,“儿臣参见父皇。”
周励朝这个自己心爱的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离得更近些。瞧着这父子两人开始沟通感情,虞真真没有多说什么,知趣地退出寝间,给大皇子留下了最后一个与皇帝亲密的机会。
等大皇子再离开,他便将永远退出大燕的政治舞台,再无回寰余地。
对不起。
赵太医知晓内情,瞧着虞真真放任父子二人在里面说话,不由有些忐忑,“娘娘,齐王做了那样的事情,您就不担心他……”
虞真真镇静地斜睨了一眼赵太医,重新拾起经书,“在含元殿,他不敢。”
“娘娘说得是……”赵太医沉默地退到一旁,而茜草早就习惯虞真真这样的淡定自若,照猫画虎也学出了几分神似。听到两人的对话,她也不过是抬头瞄了眼赵太医,接着垂首默读经书。
当然,从两人话中的猜到的事情,却在茜草的心里掀起了颇大的波澜……齐王究竟做了什么事能引起赵太医的忌惮和胆怯?
虞真真不说,茜草也不敢贸然去问。茜草知道,若是贤妃肯告诉她,自然一早就会说,而若是不愿,她问也只会自讨没趣。她在宫里的地位都是由贤妃一手扶持起来的,在没有自己的凭恃之前,茜草无论如何都不敢冒犯贤妃的。
大概是因为皇帝初醒,体力还没有跟上。父子二人没说太久的话,大皇子便退了出来。大皇子恭谨的走到虞真真前面,“贤妃娘娘。”
虞真真放下经书,微微一笑,“齐王殿下,皇上同您说完话了?”
“是,父皇请您进去。”大皇子始终垂着脑袋,保持着对他父皇妃嫔的疏离。尽管如此,虞真真也没有忽略掉大皇子发着红的眼圈。
虞真真在心里不由好笑,这父子二人是说了有多煽情的话,竟把大皇子都说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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