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边有一座万松书院,这是杭州府最出名的书院了,在大周朝,它和应天的金陵书院,颍川的石鼓书院和荥阳的白鹿书院合称大周四大书院,江南世家子弟的子弟基本都是在这家书院里读书的。
万松书院依着西湖而建,后面是一些平而矮小的山丘,倒也算得上风景秀丽,确实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书院外面的街道上,一溜儿都是书肆,卖着各种书籍,兼卖字画和文房四宝。
此时,昨日才到杭州府的梁伯韬和苏润璋正在万松书院旁的一家名叫英才书肆的店铺里翻阅着时文汇编,翻了几页,梁伯韬不禁奇道:“江南果然地灵人杰,这些时文真是字字珠玑了。”
书店老板看着两位公子穿着精致,气度不凡,心知这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由得刻意招呼起来:“小店刻的都是最新时文,都是四大书院出名的俊才的名篇,两位公子如若有意,在下还可向公子推荐一套完整版万松书院的时文汇编。”
说完,旁边的伙计已经很有眼色的捧来两本很厚的书。
梁伯韬和苏润璋每人拿了一本翻看了几下,不由得连连点头:“此书甚好。”
老板听到此话,更是喜上眉梢:“两位公子果然好眼力!不是在下自夸,杭州府里没有哪家书店有我这里这么齐全的时文了!”
梁伯韬打量了下这间书肆,收拾得整洁可喜,店面也相当大,看起来老板所言不虚。
“老板,这书怎么卖?”
“五两银子一本。”老板笑眯眯的说。
苏润璋的脸抽搐了下,五两银子!这个价格也太高了吧,在京城的书肆,这样的书不过三两银子而已。梁伯韬倒不觉惊奇,他自己从未亲自去过书肆买书,长随买回来的价差不多。
“三两银子一本。”苏润璋面无表情的说。
“这位公子,在下开书肆就是希望能养家糊口的,我这书肆所售物品卖的价格本来就不高,这么生生的给砍了差不多一半的价格,已没有半点利润可言了,恕在下实难接受这个价格!”
“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老板,拿两本!”梁伯韬转身交代随身小厮去付账,自己开始优哉游哉的看起书肆里另外的书籍。
书肆的老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喜得跟在梁伯韬身后转,本来还以为只能卖三两银子一本了,没想到这位公子倒是大方,而且一出手就是两本!
“公子,要不要买点诗词方面的?这里有去年杭州诗会的合集。”老板努力推荐着:“出席诗会的都是江南名门望族的才俊,还有世家的闺阁千金呢!”
“是吗?”梁伯韬剑眉一挑:“闺阁千金的笔墨还能流传到外面来?”
“这位公子就有所不知了,杭州诗会每年都有几次,去年三月三的那次诗会,因着有两江总督高大人携眷参加,高大人本是武将出身,自是不在意什么闺阁千金的笔墨不能外流的规矩,所以当时做的诗都被人抄录下来,一并刊印了。”
“哦,原来如此。”梁伯韬想起了那位高大人,他和武靖侯府倒也扯得上亲戚关系,他是自己二姑丈的表妹夫,外放两江总督才两年,据说在江南这边官声颇还不错。
“这倒也算得上是奇闻趣事了,往日里闺阁诗会都只限于在闺阁流传,一律不外传,这个杭州诗会倒也算是不拘一格标新立异了。”
梁伯韬随手翻了翻老板讨好的递过来的诗集,略微翻了一下。
诗集的后面,有附录去年三月三杭州诗会的闺阁诗篇。
看到一个名字,梁伯韬就楞了下,拉了苏润璋过来:“林秀,你看这个名字!”
两人的眼睛都盯着第一首诗下标注的那个名字,错不开眼睛——杭州府苏氏三小姐?
“杭州府苏氏三小姐?”苏润璋不由得念了出来:“难道就是……”
“两位公子,你们也听说过苏知府家的三小姐?”书店老板更是喜笑颜开:三小姐的名字真好用啊,又来了两个因为她的名字来买诗集的公子了。
苏知府家的三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儿啊,以前只听说过她治病救人,济世堂专为贫苦百姓免费治病。自从去年杭州诗会,她即兴作诗拔得头筹以后,就给他这家书肆也带来不少的好处,英才书肆刊印的诗集因为有苏家三小姐的诗而受到热烈欢迎。在还没有刊印之前,就有很多士子都来书肆指定要买杭州诗会的全集。
“这诗是杭州知府家三小姐所作?”梁伯韬带着一点不相信的口气。
“千真万确!”书店的老板一副委屈的表情:“三小姐冰雪聪明,这诗是拔了诗会头筹的,很多公子都说自己的诗比不得三小姐的意境呢!”
“就是那个开济世堂的三小姐?”梁伯韬又重复了一句。
“是啊是啊。公子你们是外地人吧?怎么也知道了三小姐的济世堂?”老板一脸的惊讶:“你们是不是去找三小姐看病啊?”再全身上下打量了下梁伯韬,老板摇了摇头,小声嘟囔着:“公子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要是不心疼银子,尽管去济世堂看病就是了。”
他的嘟囔没有得到回应,那两位公子眼睛都不眨的在看着那首诗《钱塘湖春行》。
灵隐寺北玉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好一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