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莲花还没当季自然就不会看,若是太过于着急,反倒会误了花时。拔苗助长这个理儿谁都懂,可就是有那不聪明的自作聪明,我就等着看她的笑话便好了。”梁皇后弯□子,仔细观察着那一缸莲叶,伸出手去捞起一张圆圆的叶子,然后那尖尖如玉笋般的手指一用力,那荷叶便被撕成了两半:“瞧见了没有?愈是想出头太早,愈是会有糟糕的下场,我们不能着急,让那长乐宫里的蠢妇先去触霉头罢。”
碧莲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绣春姑姑却心领神会般点着头道:“娘娘说得极是。”
梁皇后直起身子,望了望远方那道宫墙,一溜的烟树隐隐映着那抹朱红色,看得她恍惚起来:“我多久不曾出宫过了?”
绣春姑姑低声回答:“娘娘,您自入宫到现在,只有国丈过世时出宫过一次。”
“是吗?”梁皇后听罢嘴角拉了拉,看着宫墙那边背景似的山岚,眼神也变得凄凄惨惨:“我已经入宫二十多年了,每天就在这方寸之地走来走去,每天就见着那些讨厌的人的面孔,每天就在做着防备与算计的勾当……绣春姑姑,我真有些厌倦了……”
听了这话,绣春姑姑一惊,扶住梁皇后的胳膊摇了摇,急急忙忙的说:“娘娘,您可不能泄气,若是您半路上退了下来,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作践你们母子呢!”
梁皇后看了看绣春姑姑焦急的脸孔,自嘲的笑了笑:“姑姑你不用着急,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从进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我能退到哪里去?周围都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个个的等着我落到它们嘴里呢,我的炆儿和煖儿都要我这个娘亲的保护,我怎么能退却?”
绣春姑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低低的应着:“娘娘想的极是,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着四皇子和七公主想呢。”
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的风吹到身上似乎没有凉意,可这御花园里的风却是那般阴冷,梁皇后站在那里,心里一片冰凉,她细致的眉眼早已没有当年的光彩,多年的勾心斗角让她曾经纯真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嘴角的纹路也更深了。
“绣春姑姑,你出去转转,看看长乐宫那边是否有什么动静。”梁皇后的背重新挺直,扶住碧莲的手:“今天定然会有些事儿,大家都仔细留神着。”
“是。”绣春姑姑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碧莲,若是我现在放你出宫,你愿意离开未央宫吗?”梁皇后看了看碧莲那光洁的脸,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心,她在宫里蹉跎了大半辈子,深知宫里的艰苦,碧莲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该陪她在这里受罪——话刚说完,自己也惊诧了,今日究竟为何,自己竟然会伤春悲秋起来,就连一个小小的碧莲,她都觉得不忍心让她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宫斗里做牺牲品。
“娘娘,你说的什么话!碧莲一家人的命都是娘娘救的,即算娘娘要碧莲去死,碧莲也心甘情愿。碧莲只求不被赶走,一心一意为娘娘做事情便好。”说罢,碧莲跪倒在梁皇后面前:“可是碧莲做错什么事情了?娘娘能不能告诉碧莲?碧莲可以改的……”
梁皇后的鼻子有些发酸,低头看了看低头跪在面前的碧莲,有一滴泪水悄悄爬上了眼角,她不露痕迹的用帕子擦掉,然后用平静的声音说:“碧莲,你做得很好,我只是看你年纪大了,该放你出宫配个好人家了。”梁皇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想找个机会把你送到长乐宫去,可又觉得不忍心……”
碧莲连连磕头道:“娘娘要碧莲做什么,碧莲就去做什么,娘娘不要为碧莲想得太多,碧莲这条贱命就是娘娘的。”
“哟,皇后娘娘这样惩罚宫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些?”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在远处响起,梁皇后都不用回头便知是自己的死对头魏贵妃过来了。
“我的宫人犯了错,我要打她要罚她都是我的事情,魏贵妃可管得太多了罢?”说完梁皇后朝碧莲使了个眼色,飞起一脚把她踢到了一边:“粗手粗脚的奴婢,竟然弄坏了我最喜爱的九凤朝阳碧玉簪,你再跪一个时辰也没用,回宫自己领四十记板子去。”
“是。”碧莲爬了起来,满脸泪痕:“只求娘娘不要气坏了玉体。”
“哟,好一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魏贵妃已经带着两个宫女走到了他们面前:“皇后娘娘,您一向不是倡导要爱惜奴婢的?为何自己却如此行事?这个奴婢看上去倒也是个乖巧的,皇后娘娘若是觉得用着不合心意,不如就赏了臣妾罢!臣妾那里刚刚好昨晚有个宫女暴病亡故了,臣妾还想着要去内务府要人呢,这会子真凑巧,臣妾就捡了皇后娘娘嫌弃不要的奴婢回去凑合着使唤罢!”
梁皇后看了看眼前的魏贵妃,穿着一套缂丝百蝶穿花宫衣,下边是一条十二幅的湘水月华缠枝芍药宫裙,头上一支满池娇分心,中央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华贵之至,脸上抹得红红白白,修饰得恁般精致,想来是有心要到自己面前来炫耀的。
“本宫的奴婢,本宫想打想骂都是自由,与魏贵妃何干?”梁皇后眯了下眼睛看了看那张瓜子脸,妩媚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嫉妒,魏贵妃和她年龄差不多,但相比之下,她要显得比自己年轻好几岁,难道所有不用动脑筋就会撒娇的女子看起来总比实际年龄要小?
“臣妾只是觉得可惜,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