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盯着女儿那张天真的脸蛋看了看,二姨娘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她扬着嗓子喊道:“春兰,春兰!”
“嗳!”半天才听到脚步声,一个瓜子脸,细眉大眼的丫鬟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姨娘,有什么吩咐?”
“都死到哪里去了!”二姨娘不满的叱喝道:“还不赶紧的服侍你家姑娘休息!”
“不是姨娘吩咐过的叫我们走远些,你和四姑娘有话要说嘛?”春兰扬起眉毛,满脸的惊诧。
“你这小蹄子,干活不勤快,回嘴倒是利索!”二姨娘细细的柳眉拧到了一起,正准备发作春兰,却看到女儿一脸梦游的表情,注意力又被拉了过来:“赶紧的去打水来帮四姑娘洗漱,这会子该歇息了!”
踏出女儿的卧室,候在门边的丫鬟茉莉已经迎了上来扶住她的手:“姨娘,时候不早了,回房休息起罢?”
二姨娘点了点头,回头看看女儿卧室里一灯如豆,暖黄的火焰被打帘子掀起的那阵风吹得左右摇曳,心里莫名的酸涩起来,眼角又有泪水滴落。
与杏花天这边不同,蓼风阁这边却是喜气洋洋。
“女儿啊,你终于要去太太那边学规矩了。”大姨娘喜气洋洋的看着自家的女儿,眉眼带笑。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瞧你乐成这样!”苏润珉懒洋洋的把头发上的桂枝香卸了下来,银色的流苏尾部点缀着的米粒般细碎的金色摇曳起来,发出愉悦的叮咚之声。苏润珉用手指弹了弹那些细细的坠子,转手交给了宝珑:“给我仔细的收好了!”
这时候宝琳已经捧来了两杯热茶:“姑娘,姨娘,喝点茶暖暖胃罢!”
苏润珉接过定窑青花细瓷杯,看着袅袅的水雾在眼前升起,不胜欢喜:“那个贱女人,今天总算吃瘪了!”
“女儿,别说这么大声!”大姨娘憨厚的脸露出几分尴尬:“她其实人挺好的,而且她是贵妾,身份本来就比娘要高一些”
“什么人挺好的呀?娘,你是没长眼睛吗?自从去年她弟弟中了个进士,她就开始拽起来了,连带她生的那个也在我面前得意着呢!贵妾又如何,不一样都是妾?哼,这下可好了,被父亲骂得只有下跪的份了!”
苏润珉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的脸蛋:“也不照照镜子!今晚穿成那样……穿得再怎么好,能比得过我吗?最可笑的是竟然还想在外人面前出三妹的丑,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大姨娘忧心忡忡的看着高高兴兴的女儿,想说什么,可又竟然哑口无言。
“娘,你说那个世子会不会觉得我很漂亮?”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苏润珉把茶杯放下,又拿起镜子,左顾右盼。
“女儿啊,就算那个世子觉得你漂亮,可是他家门第这么高,你也不可能嫁给他的啊!就是连三姑娘都没有可能嫁他呢!”
鼓起勇气,大姨娘说出了心里话,只想把女儿这不着调的想法给掐死在摇篮里。
苏润珉的眼睛扫了大姨娘,“娘,你怎么就这样看不起女儿呢!三妹是不可能嫁他的,因为她不会想去做侧室,可我不同啊,我可以不计较身份,做世子侧室也不错啊!”
大姨娘忧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劝说女儿放弃这个念头——不如明天去求了太太,尽早给她订一门亲,可能她就不会这么折腾了。
太太一直是和善的,想必也不会在婚事上为难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大姨娘又全身轻松了,站了起来对着宝琳和宝珑说:“我先回房间了,你们劝着姑娘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搬家呢。”
“知道了,姨娘。”宝珑为她把秋香色软帘打起:“姨娘慢走……”
此时,那个引起两位少女春心大动、两位姨娘坐立不安的罪魁祸首,厅房里的椅子上和苏润璋说话。
“你那个堂妹倒也奇怪,闺阁千金,竟然跑去学医。”
“也没什么怪不怪的,三叔不是说了其中缘故?我记得她确实生来体弱,当年府中都传这对双生子不能全都成活,必得克死一个才休,可没想到堂妹竟然还有这般佛缘。”苏润璋面露微笑:“而且现在看起来堂妹身体早已大安了。”
“林秀!”武靖侯世子斜斜探出半个身子,一脸诡异的笑容,一把抓住了苏润璋的手:“你说,你堂妹不知道医技如何?若是我们找不到南山隐叟,是不是能请她去帮圣上治病?”
“虞城……”苏润璋挣脱了武靖侯世子的手,奇怪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堂妹一个闺阁千金,学医只是为了结佛缘,怎么可能有本领治愈圣上的病?如果她都能治好圣上的病,那些御医岂不都是吃白饭长大的?你当御医都是酒囊饭袋?”
“也是。”梁伯韬——武靖侯世子讪讪的放下手:“我是关心则乱嘛!朝堂已有动荡的迹象,今上的病若是再不好,恐怕有大乱!”
“所以我们必须抓紧寻访南山隐叟才是!”苏润璋叹了一口气,想到出发前父亲郑重的叮嘱,忧心不已。
门外长安嗤嗤一笑:“三姑娘的医术这么好,他们竟然舍近求远去找一个人都不知道在哪里的老头,我看他们真的全糊涂了。”
“我也这么觉得。”长安应和了一句,打了个长长的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