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府,锦苑。
雕龙刻凤的红木床,纱幔层层被左右金钩分别勾起,宁氏躺在宽大柔软的锦床之上,脸色略显苍白,眉头紧皱,嘴唇在昏迷之中仍是倔强的翘着,不肯放松半分,一如主人的性子。
沈弘渊颇带怜惜的看着娇弱却又倔强的她,伸出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轻轻抚平她眉目中的皱褶。好半晌,宁氏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扇了扇,悠悠转醒。
“书卉……”沈弘渊低声唤了一句。
宁氏的睫毛抖了抖,许久才回过神来,却倔强的别过脸去,不理他。
沈弘渊轻轻叹了口气道:“如今你是有了身子骨的人了,别与我置气了,若是伤着孩子了……”
宁氏忽的回头,什么?她……有了?
心中欣喜的苗头才蹿了上来,忽的又被浇灭了。这么说,老爷并非因为觉得误会了她而留下,而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冷声道:“老爷若是不在锦苑,不在妾身跟前,妾身自然不会置气,也不会伤着孩子了。”
沈弘渊脸色微僵,仿佛不知该说些什么。沈静初上前打着圆场道:“父亲,如今母亲是有身子骨的人,脾气难免差些,还望父亲多多包涵。”
沈弘渊僵着的脸部略缓,点了点头,沈静初又道:“母亲既是气在心头,父亲便暂且回避,待母亲消气了,静初再劝劝。”
沈弘渊终是应了,离开了锦苑。
待沈弘渊走后,沈静初才出言相劝道:“母亲,父亲既已服软,母亲为何还要赶走父亲?今日香苑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按道理,父亲今晚应是在香苑安抚刘姨娘的。可是……”
宁氏收了方才的倔傲,颓然道:“静初,你父亲不相信那事与我无关,他不过是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便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母亲是父亲的正室,母亲肚子里的,便是嫡子,父亲当然要顾念着!可是母亲想想,以前父亲,更加怜惜刘姨娘啊……”沈弘渊的改变,沈静初看在眼里。宁氏不可能不察觉的。即便沈弘渊仅仅是为了孩子,那也证明,宁氏在他心中已经开始悄悄起了变化。
只是。如今有一件事情更让她担忧。如今母亲的肚子不过月余,便已是整个安远侯府上上下下人人皆知了。固然,母亲会因此受了重视,可是,也会过早的引起某些人的嫉妒。
向来。世家的夫人有了身孕,三月之后才有喜讯传出,因为头三个月孩子怀的不稳,稍有不慎便会痛失爱子,又须提防着有心人的不轨。可是因为今日母亲的昏厥,此事在府中已经传了遍。
香苑的刘姨娘今日没了孩子。却又得知母亲在此事怀了身孕……刘姨娘向来心肠歹毒,沈静初不得不防。
沈静初压低了声音道:“母亲,如今你的身子才月余。本就容易胎气不稳,那刘姨娘知晓在她小产之日母亲怀上了,难免嫉妒……母亲须得好好照顾静初的小弟弟,若是母亲常常这般动怒,很容易伤了他。而且弟弟以后出生了,脾气也该容易动怒了……”
宁氏被沈静初逗得扑哧一笑。只得道:“好好好,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怪事了,到底谁是谁母亲啊……”
见宁氏不再动怒,沈静初心底稍安,笑着道:“母亲也知道自个儿没有一点为人母的架子了?这么大的人了,总叫女儿担心,这可怎么好!”
宁氏笑着,伸手便要打她:“你这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可是越发厉害了!看母亲如何收拾你!”
沈静初与宁氏笑闹了一番,见宁氏有些疲惫之色,便停了下来道:“母亲早些歇息吧,有身子的人容易累呢!明天晓韵姑娘会来给母亲把脉,静初再请晓韵姑娘给母亲开些安胎药……”
宁氏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般清楚怀孕之事呢……母亲是困了……唔……”
宝音见状,服侍着宁氏睡下。沈静初回了屋子,王长生已候了许久,沈静初屏退了闲杂人等,听了王长生打听回来的消息,又行吩咐了几句,再行歇下不提。
次日,老夫人免了锦苑香苑两位的请安。宁氏身子困倦,几乎是睡到日上三竿,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外头已有丫鬟来报,道罗姑娘与龙公子已到,宁氏与沈静初赶紧端坐好,请了两位入内。
龙吟月与两人点头招呼,罗晓韵与宁氏寒暄了一番,才上前把脉。不需片刻便收了手指,微笑着恭贺道:“恭喜沈夫人,夫人已有一月的身孕了。”
宁氏笑着道:“晓韵姑娘果然神通广大,不过是昨日才发现的。”
罗晓韵收了笑容,又道:“夫人的脉象于表,似乎有些心浮气躁,郁结于心,夫人如今怀了身子,还是莫要时常动怒,否则容易伤了胎儿……”
宁氏一惊,她不曾想到罗晓韵竟能从她的脉象之中窥探到如此多的事情。脸上尴尬道:“知道了……”
沈静初笑着替宁氏解围:“还望晓韵姑娘替母亲开些个安胎的方子呢!”
罗晓韵笑着应:“这是自然。”一边思考着,一边在桌上奋笔疾书,替宁氏拟安胎药方。
沈静初给宝音使了个眼色,宝音会意。待罗晓韵将方子写好,沈静初又问:“晓韵姑娘,我知有孕之人不宜服用红花,只是,若是用了红花小产,脉象是否有其他不同寻常之处?”
“红花?”罗晓韵不由得皱眉,“红花性温,活血通经,若是服用了,不管几月,孩子都是保不住的。服用红花小产的,与不慎小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