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子夜醒来。他沉沉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他就在她身边,一瞬间的庆幸之后,却是绵绵的心痛。雨菡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温柔?为什么总是那么包容?她其实只是一个懂些诗文、会弹琵琶的普通女子,既没有显赫的家世,又没有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女子都该有的美德——温柔、遵从、隐忍,为什么他总说她是最好的?
她含泪的目光宛若轻盈的羽毛,在他的轮廓上轻轻扫过,她记得他温柔的眼神,记得那熟悉的鼻息,记得唇舌上温热的触觉……不知为什么,爱到最深处,竟是令人窒息的悲伤。
雨菡轻轻从床上坐起,从屏风上拉下一件衣服,那丝绸如水一般流泻在她手上。她披上衣服推门而出,慢慢地往外走去。
一个人也没有了,满天满地的黑暗和孤寂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像落花一样顺着那如水的月光飘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白天他们垂钓的河滩旁药祖。
月光铺洒在水面上,粼粼的波光仿佛架起了一座桥,在那桥下有另一个世界,仿佛彼岸此岸、镜里镜外。那个世界里,似乎藏着她想要的答案——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爱他?原来的她,又是什么样?
她轻轻脱去鞋袜,解去钗环,铺撒了满肩的秀发,踩着清凌凌的月光,一步步到水中去,到镜中的世界去。她原是恐水的,此刻在这极致的孤独宁静中,只感到无比的安心。
此岸彼岸,孰幻孰真?
她一口气潜入水中,任长发在水中飘荡。她就像一个自由自在的水妖,用不谙世事的单纯眼眸,抬头去看那微茫的光亮。
她仿佛看到了。在一片灿烂的枣花下,那个蹙眉嗔怪的男子,皎洁的月光,化作了河上点点孤灯。她仿佛置身在黑暗的虫洞之中寻寻觅觅,她尽力向上浮、向上浮,终于突破了藩篱,来到另一个世界。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他。
陆翊平站在水中,愕然地看着那个破镜而出的女子,无数的水滴恍若无数的珠玉。被她的绝世的美貌惊起。她那淡然洞彻的眼神,仿佛领悟了一般。他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妻子,好像她一跃身就会站在波光上。
那样的出尘脱俗。哪里是凡间之物?
他怔愣了很久,方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小寒,快上来,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他夜半醒来,她已不在身旁。披了衣出来寻,只遥遥望见她往河畔去了。他往前急追,却见到她白色的身影没入了水中。他以为她是自寻短见,发了疯似的往水里扑,正要吼出她的名字。她却以这样的方式降临了。
她清澈的眼神宛如精灵,了悟般地轻声说道:“陆翊平,我爱你。”
他看着月心中那个白衣女子。怔愣不语。
她又重复了一遍:“陆翊平,我爱你。”
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她仰面躺在水上,对着中天那一轮皓月,轻轻哼唱起来。
空灵的歌声飘荡在水面上。陆翊平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声。他越发觉得她离尘。那真的是他的妻子吗?他用力扫去心中的惶惑,冲入水中想把她拉上岸。
手碰到她的那一瞬。她对着他绽开了一个无限悲伤的笑容,她轻轻拉着他,来到那江心月影之中。
清寒的玉臂缠上他的脖颈,冰冷的唇覆上他的唇,那柔软的舌尖一再挑弄着他。他突然抱住她柔软的腰肢,急切地把她拉到岸边,躲在江边那块大石后疯狂地吻她。
柔软的青荇亲吻着他们的脚踝,两个互相渴慕的身体紧紧交融在一起。占有这样的女人会遭到什么天谴,他根本顾不上了。她的柔弱无依仿佛在召唤他、祈求他,引着他去往她如月光般纯净的世界,去徜徉无尽的孤寂。
一声声温柔的呢喃仿佛呓语一般,让这个虚幻的梦越做越深……
眼前的篝火映着雨菡美丽的容颜。陆翊平呆呆看着她,此刻的她似乎又回归了人间。回想起方才水中的那一幕,他仍然觉得那只是一个梦。
她看着眼前跳动的篝火沉默了很久,忽然轻声道:“翊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陆翊平愣住了,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她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圆满了,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陆翊平沉声道:“小寒,我说过,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妻子腹黑兽主—无良大医尊。你若不想说,我……我不知道也可。”
雨菡看着他凄然笑了。她柔声道:“翊平,我不想瞒着你过一生。我想告诉你,你也有权利知道。”
陆翊平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那你说吧。”
雨菡指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对陆翊平说:“翊平,你不是说过,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你觉得,千年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陆翊平一怔,摇摇头道:“一千年后吗?太远了,我哪里能知晓。”
雨菡轻轻笑道:“你说,一千年后,人能跑到月亮上去吗?”
陆翊平大吃一惊,到:“那怎么可能?除非人长出了翅膀,或是像嫦娥那样吃了仙药。”
雨菡摇摇头,到:“不用吃仙药。在未来,人们会制造一种飞船,飞船的尾巴会喷出万丈火焰。人坐在飞船里,就能离开大地飞到天上,飞到月亮上去。”
陆翊平目瞪口呆地看着雨菡。雨菡微微一笑,拉起了他的手,又轻声问道:“翊平,你觉得一千年后的人,他们会不会制造出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