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络腮胡用如洪钟一般的声音说:“世礼老弟,依你看,此次漕粮出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那矮个子眉头紧蹙,不得要领地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郭兄你该不会相信什么河神作怪的鬼话吧?”
络腮胡一拍桌子道:“什么河神作怪,我看是人捣的鬼!那个押船的漕帮头子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肯定是这些刁民把咱们的军粮给吞了!”
矮个子说:“此事在城里传得邪乎。满满一船漕粮,少说也有一百石,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凭空消失?听说在途中,船工们确实见到了河神,很多人可以作证。知府大人也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现在洛水边正在烹羊宰牛地祭祀河神呢!”
络腮胡道:“今年淮南歉收,我们就担心军粮不济。如今陕西战事又吃紧,眼看着跟西夏就要有一场大战,若是粮草不齐,叫我们在前线如何安心打仗?”
雨菡听他们说到陕西的战事,神经立即紧绷,耳朵也竖了起来。陆翊平该不会又要上前线了吧?这次的战事会很激烈吗?
偏偏那矮个子决意不说了。他拍了拍络腮胡的肩膀,说:“此地不宜议论国事,你我还是谨慎些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来,咱们哥俩好久不见,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说完,两人就用大碗对着痛饮起来。
雨菡听了半耳朵,突然没了下文,心中惴惴难安。她还是禁不住为陆翊平担心,饭也吃不下了。
王数理看她突然不动筷了,赶紧往自己碗里又多夹了两块肉。
两人正在相对无言,忽然听到外面一叠声的叫骂:“你这个死瘸子,没钱还敢来逛窑子,当我们是开善堂的?”雨菡循声望去,原来此处客栈对面是一个门脸不大的妓院,两个彪形大汉正把一个文弱的男子驾出来扔在街上。
那男子趴在地上满嘴是泥,竟如一摊死肉一样一动不动。身上的白衣被撕成一绺绺的,如乞丐一般。雨菡眯起眼睛仔细看他的脸,细皮白面的,有点眼熟——
竟然是陆成云!
他不是在延州吗?怎么这会儿跑到洛阳来了,还沦落到这步田地!
在茫茫人海中跟仇人碰面,这概率又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