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遽杰在林丞相府用过晚膳,又同林锦擎三兄弟畅谈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世子爷,我们这是回府么?”李遽杰的小厮牵着马走到他身边,低头恭敬地问道。
此时天已黑透,路上也不见行人,只几颗星星点缀在苍穹之上,配着这一轮弯月,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虽已是初春时节,空气里仍然透露着一股浸人的寒气。
微醺的李遽杰被这凉风一吹,头脑倒是清明了不少,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墨色大袍,粉白的面上透着酒后的红晕。
想不到丞相府居然还有这么烈的酒!也不知道林锦擎和林锦祺是不是故意整他,烈酒一杯接着一杯,不要命似地往他的杯子里倒,要不是最后有林锦稷给他挡着,自己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倒下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苦笑。
看来三妹妹的这几个哥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小厮久等不见李遽杰的回应,颇为奇怪的抬起头,却发现他家世子居然满眼温柔的望着林丞相府的大门傻笑,那笑容里居然还参杂了几分无奈。
小厮顿时觉得天崩地裂,天要下红雨了。接着又怀疑是不是夜色太浓,自己眼睛看花了。他家的世子爷怎么可能会是在笑,还是在温柔中带着无奈地笑,更恐怖的是,还是对着一扇门在温柔笑......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就他家世子爷那张万年冰川不化的面瘫脸,怎么会露出人性化的温柔笑意呢!
小厮拒绝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低着头嘀嘀咕咕,试图说服自己。
那厢,小厮云里雾里的飘着,这厢。李遽杰回过神来,见他的小厮像是见了鬼似地,正低着头神神叨叨,眉头一皱。
这个元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自己份内的事情都记不住,他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再放在内宅也不是个事儿,还是禀了母亲,让她再给自己挑个小厮吧。
李遽杰眉头松懈,脸上又恢复了万年冰川不化的脸,声音冰冰冷冷地说道:“元福。走了!”
话音刚落下,人已经分身坐在了马背上,双脚一夹马肚子。马儿晃悠悠的向前跑去。
元福回过神来,抚了抚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果然,世子爷还是那个世子爷,他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怜的元福还不知道,他的世子爷已经在心里对他判刑了。
......
甘地,熊府后院园子。
熊舫大步流星地走进后院,随手叫住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玉带怒气地问道:“老夫人去哪里了?”
那小丫鬟被熊舫带着杀妻的声音一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刚处理完堆积的公文,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看望老夫人,想寻她说会儿话。却发现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呆在屋子里静养。
王大夫说母亲现在的身子不宜外出走动,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干撺掇着她老人家出来走动?
熊舫本就心烦气躁,最是见不得哪个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好似他是个无恶不赦的大罪人一般。
难道他就这么恐怖?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那小丫鬟哆哆嗦嗦地只知道哭,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熊舫不耐烦了,粗着嗓子问道:“我问你老夫人去哪里了?”
小丫鬟被他一吼,虽是更害怕了,可还是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大,大人,张,张姑娘带着老夫人在,在园子里散步......”说到最后,小丫鬟已经语不成调,“嘤嘤”地哭了起来。
熊舫厌烦地看了她一眼,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朝着园子里走去,所过之处皆带起一阵风声。
他原本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直到熊舫走出老远,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瞥见熊舫是真的走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真是甘地的“活阎王”,吓死她了!以后见着他还是绕着道走才好......
熊舫很快就在园子里找到了老夫人,她正被张凝扶着,歪着头,神情和悦的同张凝说话。
见到老夫人,熊舫难得的收敛了几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眉眼间也柔和了不少。
“母亲今儿个怎么到外面来了,王大夫不是说让您好好地在床上躺着么?”熊舫大步走到老夫人身边,牵起她瘦如枯柴一般的手,皱着眉头满脸不赞同地说道。
“给大人请安。”张凝俯身,柔柔地说道。
熊舫不耐烦地挥挥手,母亲招进家里的女子,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更莫说,这个女子居然罔顾王大夫的嘱咐,私自带着老夫人出来,他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自从熊舫的身影踏进园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张凝就知道了,她对于他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大人这次出去瘦了好多,脸也变憔悴了,要不要给他炖些补药......
这些不该是熊舫妻子做的事情,此时的张凝却想的理所当然。
老夫人也是注意到张凝的眼神,不过她对于这件事情乐见其成,自是不会揭破。
“船生回来啦!”老夫人看向熊舫,笑着解释道:“是我自己想出来走走的,整天呆在屋子里,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再不出来看看这些景色,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老夫人这话间接地为张凝向熊舫做了解释。
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