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姝他们踌躇着跟了进去。衙门内,只有大门后站在三、两个值夜的军官,高高地屋檐上挂着两盏气死灯笼,绰绰影影的映着大雨磅礴的夜晚越加的鬼气森森。
他们跟着那军官从穿堂而过进入衙门后院,曲廊影壁,玲珑周转,竟然是一派江南水乡的庭院格局,这在粗狂的西北甘地,可是不多见的。
在这寒冷之地,竟然有这样雅致的处所?林瑾姝心头不由地升起荒谬之感,环顾众人,却发现大家脸上的表情十分地镇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军官在一个小小的角门前停下,轻轻地叩了两记,门应声而开,借着外头昏黄的灯光,林瑾姝看得分明,门后是蓝田那张清秀儒雅的脸。
蓝田看见他们,面带微笑,先是向他们点了点头,才轻声地道:“你们跟我来吧!”
杨三祥向众人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几步上前,紧跟着蓝田身后,朝前走去。大家忐忑不安地跟在杨三祥的后面,管他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大家沉寂地走过一小段抄手游廊,拐了弯,不远处竟然是一片湖,雨水在湖面上荡漾起一个又一个的水花,旁边的树木枝叶均已凋零,被雨水冲刷着,呈现出颓败之势,湖岸的青石上一片湿漉漉的。林瑾姝忍不住想,若是有人站上去,一定会滑向湖里吧。湖水幽腾腾地溅出水珠子,一些打在岸上,一些依旧落回湖里。湖旁,是一座两间的敞厦,高高的屋檐,正中挂着约有人高的“猛虎下山”图,图的上方有一个黑漆金字的牌匾。泼墨似的写着“啸傲轩”三个字,图的下方是一张长条香案,和一张罗汉床,左右两边排着一溜太师椅。
蓝田带着林瑾姝一行人从敞厦左边的穿堂进入了后院。
后院是一个颇大的天井,天井的正中种着一棵合抱粗的古树,林瑾姝抬头望去,她看来许久,也没有认出这棵树的品种,只因,树上的叶子淅淅零零的。实在是辨认不出来。
过了天井,是一幢五间的正屋,一明两暗。这样的格局。通常明的是客厅,暗的卧室或是书屋。这幢正屋的大门紧闭着,靠东边的房间亮着朦朦胧胧的桔色灯光,在这沉静中透着阴森的夜里燃着一点暖意。
蓝田在天井的那棵大树前站定,轻声对紧跟在他身后的众人道:“你们稍等。容我先去禀告!”
林瑾姝和杨三祥眼中都闪过希冀的激动之色,这样看来,并不是蓝田想要见他们,他也只奉命行事......莫非是熊舫还活着!
两人念头刚起,身后就传来敏捷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轻声的抱怨:“......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不早来报。他这个人地脾气你们是不知道的,竟然敢不经过他的同意......”
大家不由循声望去,敞厦左边的穿堂走出两个人。
说话的那个人走在前面。是个老头子,身材干瘦的很,下巴上一小撮山羊胡须,看起来十分地精神。大冬天地,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圆襟长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的缘故,腰间稀里糊涂地系着一条腰带。松松垮垮的,好似随时都会掉下去一般,衣服外头倒是披着一件雪白雪白地毛麾,毛麾上的毛如针尖似地根根立起,微微的光线照在它上面就会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那是顶级的白狐皮!因为林张氏就有这么一件毛麾,平日里很是宝贝,不到重要场合是不会穿出来的,是以,林瑾姝才认识这毛麾。
不过,这老头的样子,再配上这雪白的毛麾,却是显出几分滑稽之相,林瑾姝有些想笑,却顾忌这人的身份,没敢笑出声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熊舫极为倚重的谋士张公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兰州么?他在这里,那熊舫呢......
张公看见了站在天井外头的人,脚步微顿。
他身后地人却喊了一声“蓝大人”,语调低得极低,声音中却带透着惊讶。
蓝田远远地拱手施了一行,语调也低得很低,道:“张公,吴大人!”
他们都好象怕说话的声音太大了会吵到别人似的。
吴大人?在张公身边伺候的,又是姓吴,难道是吴天底?
林瑾姝不由朝张公的身后望去。那人看上去比蓝田年轻个四、五岁,岁数应该同小翔子一般大,中等身材,长着一张娃娃脸,细腻白皙的皮肤,温和亲切的笑容,如果不是蓝田这么称呼他,他跟在张公的身后,别人一定以为他只是一个小随从,谁又会相信这个吴天底居然是熊舫手下的一个隐性军。
想到这里,林瑾姝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既然张公和吴天底都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熊舫也真的在这里。旋即心里又觉得有些冰凉,张公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熊舫受了重伤......不能理事,所以将张公从兰州掉了回来?
蓝田上前几步迎了上去,恭敬地给张公行了一个礼,对于熊舫身边的这位谋士,大家都是非常地尊敬的。
张公的态度好象并不是很好,他没有还礼,语气怪里怪气地道:“蓝小子,你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的,带一大群人来啸傲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蓝田面无表情地打断张公的一通抱怨,简洁干练地解释道:“大人要见杨三祥他们。”
大人?!能让蓝田不带姓名,只用大人这样称号的,除了熊舫,还能有谁?林瑾姝一时间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