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姝拒绝。
小桃红一想,自己毕竟不是这个小姑娘额贴身婢女,她有所顾忌也是常理,遂不再勉强,帮着林瑾姝用棉布绞头发。
虽然屋子里烧了炕,头上湿漉漉的,林瑾姝还是觉得有点冷,她穿了自己的粗布棉裤棉袄。
小桃红神态间有些捏扭,轻声地道:“小姑娘,这后院里也就这么几幢屋子,这屋子一直是我们姑娘住的。我也不好自作主张请了小姑娘上炕去,还请小姑娘忍一忍,我也多换几条毛巾,快点帮小姑娘把头发绞干了。”
大家初次见面,就算换了自己,只怕也不会随便请人上自己地床。何况,林瑾姝也不愿意睡在张玲睡过的地方。
可林瑾姝理解地笑了笑:“小桃红姑娘说的哪里话,是我不好意思才是。要不是我这次来得突然,本来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的。”
小桃红见林瑾姝很好相处,松了一口气,舒心一笑,只是加快了绞头发的动作。
她们家姑娘虽是老妇人派过来伺候大人的,可这府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大男人,有些甚至是还不知道根底,小姑娘是自家姑娘带回来的,是以,她说话也客气几分。
等头发绞得差不多了,小桃红去叫了粗使婆子进来收拾。这时张玲走了进来,张玲看见林瑾姝依旧穿了旧衣,一怔,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们两人还不是很熟悉,贸然开口,也是不好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见外头传来一阵响声。
张玲让小桃红出去看了看,小桃红便领了周玉娘进来。
“原来是周姑娘回来了,你也累了吧,热水烧着。你先去洗漱一番。”相比于之前,张玲对周玉娘的态度可谓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周玉娘见林瑾姝身着旧衣,哆哆嗦嗦地同张玲窝在炕上,心头一股无名火冒起来,声音冷然道:“你怎么还穿着旧衣?”
顾林瑾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旧衣,笑道:“张姑娘地衣裳都绸缎地,天气有点冷......”
张玲温柔地解释笑道:“我来的匆忙,身边带的衣服也没有一件是合适小姑娘穿的,小姑娘自己又不愿意。我就只得让她同我一起在炕上窝着,等周姑娘你回来呢。”后面一句话,却是对周玉娘说的。
周玉娘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张玲的解释而放松下来。她冷冷地道:“你收拾一番,我们的住处已经安排下来了,你今晚同我一起睡。”说着,从随身的包袱重拿出意见白狐狸皮大衣,将林瑾姝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大衣在她的身上来回的裹了几圈还有剩余的。
林瑾姝注意到,这大衣分明就不是女士款的,这是一件男人的大衣,她们的包袱里不可能会有,伸手摸了摸料子,这是极品白狐皮。比张公之前穿的那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好的料子,难道是......
周玉娘同张玲主仆二人道了一声谢。便抱着林瑾姝出了门。
林瑾姝被周玉娘包的紧紧,只留一道缝隙呼吸,也不知道走了哪些路,大约过了半刻钟,终于是到了。
周玉娘将林瑾姝放在早就烧好的火炕上。望着她不规则轻轻蠕动的眼皮,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她此刻不装睡。执意要问熊舫和自己说了些什么,自己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周玉娘不由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想不到有一天,她周玉娘也会干出这种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瑾姝的吸呼慢慢变得平缓起来,院子里却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步履一致,起落坚定。
周玉娘自嘲地笑了笑,披衣起身开始穿戴,脚步在窗棂下徘徊着,却没有人来叩门。
她轻叹一声,真是两个别扭的男女,上前去开了门,道:“大人,我一路风雨兼程地赶来,实在是很累了,你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成。我就不打扰您了!”
穿着深蓝色素面圆襟长袍地熊舫,衣肩上还有残留着亮晶晶的水珠儿。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边轻声地问道:“她......怎样了?”
周玉娘忍住心中的笑意,正色地道:“还能怎样,哭得唏哩哗啦,刚刚睡下!”
熊舫黝黑地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璀璨地光芒,道:“小翔子,你给周姑娘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让人好生伺候着,切莫怠慢了!”
眉清目秀的小翔子不敢抬头,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是”。
周玉娘便披了件厚厚的粗布棉袄跟着小翔子出了院子。
熊舫抖了抖衣襟,等身上地冷意散得差不多了才进了内室。
内室的火炕上,林瑾姝规规矩矩地仰面躺着,颈下枕着个四方地长形枕头,被褥整整齐齐地拉到了脖子,通过被褥上地折子,可以看得出双手正交叉着放在胸前。
熊舫上了炕,盘膝坐在林瑾姝的身边,细细地打量她。
原本就不大地脸如今只怕还没有他的巴掌大了,脸色苍白,颧骨微凸。眼眶微凹,尽管睡着了,眉头却蹙着,好象很不安似的,有着掩饰不住的郁色。
熊舫心中一紧,轻轻地喊了一声“姝姝”,还伸手去碰她的脸。
林瑾姝好象睡得很沉,动也没动一下,一头黑鸦鸦地青丝散在银红色的枕头上,印着没有颜色的脸庞,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疏离的美。
不,不,不......
他的夕颜是甜美的,是灵动的,是不羁的,不是这样地......熊舫仿佛受了盅惑般,低低地轻呼了一声“姝姝”,捏了一缕黑发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