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萍端着脏衣服出门没多远,就看见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往园子里走,还以为花姨娘突然过来轩园是要发落哪个丫头,慌得忙把脏衣服塞到旁边的树丛里,急奔着去倒腾了一些花生米出来招待。
花姨娘和沈老妈子都是好这一口的,一叠花生米端上去,万丈怒火都能下来一半。
只是她没想到,所有丫头婆子家丁竟然堵着自己的房门。
雪萍提心吊胆地进去,扫了一眼表面平整干净的屋子,悬着的心稍微放低了些。萧潇倒是规矩,一动不动乖乖立在那里。她又偷瞄了一眼忙前忙后的沈老妈子,心有余悸地跪了下去。
“妈妈,有事,你问我好了,萧潇不懂事。”雪萍也不知道花姨娘今天大张旗鼓的要唱哪一出戏,只想着先一力承担下来,是福是祸,她想博一个出头的机会。
可是花姨娘却挥手要她出去,只让萧潇在屋里陪她。
鹦鹉拿着甘蔗出去后,萧潇松了口气,眼珠子一溜,继续缩着脖子听花姨娘吩咐。
“不出去?”花姨娘眸色一变,眼中有了凶狠之色,“要我请你出去么?”
雪萍最后是让沈老妈子和一个家丁架着胳膊拉出去的,尽管她十万个不放心,但在见到宁流歌提身迈上台阶的时候,似乎看见了救命稻草,眸光闪烁。
“宁上师!”众人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雪萍也跟着福了福身。
广袖轻轻一抚,做了一个“去”势,宁流歌睨着一脸期盼的雪萍,知道她紧张里头的萧潇,就低声宽慰了一句:“有我在,不要紧。”她的声音很轻,只落入最近的雪萍耳里。
宁流歌不做停留,举步上去,见了花姨娘盈盈一拜,彬彬有礼道:“我来迟了。”
花姨娘兀自点头,伸手指着旁边的位置,吩咐她坐下:“既然是你发现的苗子,就让你来考她吧……”说完,抚着额头微微眯起了眼。
考?萧潇怔住,皱着双眉望向神态自若的宁流歌。
宁上师,你这是要拉着花姨娘唱哪出戏?萧潇没费多少脑细胞,猜到花姨娘兴师动众的是来考自己本事,宁流歌动作倒是真快,这么快就跟花姨娘打了报告。
“我说过,你欠我两首诗。”宁流歌语调不急不缓,一个个字都扣在萧潇心头。
萧潇垂着头,闷闷地喘着气儿,经过一翻心理斗争,她豁了出去,奶声奶气道:“我自己不会作诗,只会背诗,都是我娘教的。”
宁流歌面露笑容,像是等不及了,她笑道:“不管是背还是读,随你。”她的意思是萧潇今天非要露一手不可。
花姨娘依旧托着头闭目养神,眉心微微蹙起,血红色的唇瓣微微一动。
“好吧。”萧潇妥协了,她知道今天花姨娘有备而来,连甘蔗都准备好了,于是思前想后,在脑子里挑出一首较短的唐诗,摇头晃脑地轻声朗诵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照例把最后三个字的音拉的很长很长,脑袋跟着节奏一晃一晃的。
听到第三句时,花姨娘嚯得睁开眼,柳眉愈发拧成一团,仿佛十分怀疑。
宁流歌将花姨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一面为萧潇高兴,一面为自己这一次推荐有了信心。她终究是要把孪生妹妹宁流烟接进卧月楼的,总要立一次功,才能开口跟花姨娘商量这件事。
“我说的不错吧,这丫头肚子里还算有些墨水……”宁流歌淡淡道。
花姨娘敛起那一副惊艳的神情,抿着红唇讪笑道:“不错,还算可以入耳。”她毕竟是卧月楼的一把手,见过各种姑娘,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吟诗作对基本都是人人会的,单凭一首诗也不能臆断萧潇的诗好过常人。
“还剩一首。”宁流歌的眼中有几分期待,她对萧潇的最后一篇诗文寄以厚望。
萧潇的紧张完全写在脸上,苦瓜脸拉得更长,关于写冬的诗有一大筐,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找出一鸣惊人的,对她这个语文成绩一般般的人来说太难了。悄悄抬眼打量着宁流歌,恰好与她充满希望的眼神相交。
“嗯……”萧潇声音有些发抖,自己刚背了王维的山居秋暝,居然没能博得花姨娘夸赞,那接下来的诗应该如何挑选?她沉默许久。
花姨娘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径直抛来一粒花生米,砸在萧潇前襟,她俯身向前,臀部稍微抬起,眼看是要走人了。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有暗……暗香来。”结结巴巴地背完了全诗,萧潇咧嘴紧紧闭上双眼。
屋内一片寂静,萧潇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许久,等不来花姨娘的任何点评,倒是听见宁流歌掩着帕子嗤嗤的笑着。耳旁一阵??的响动,花姨娘的绣花鞋轻轻落在毡子上,一步一步迈向门外。
“姨娘觉得如何?”宁流歌代萧潇问道。
萧潇仰着头,关注着花姨娘款款而行的背影。她却头也不回的地抬手向后一挥,默许道:“是自己调教,还是交给别的上师,你看着办……”
宁流歌满心欢喜地蹲了下来,扶萧潇起来。
萧潇一直没领会花姨娘的意思,直到宁流歌告诉她,说花姨娘已经看到了她的才华,决定交给某一位上师调教,将来可以独当一面。
此时花姨娘刚迈出门坎,没走出几步,她似乎想起什么,蓦地转身,指了指萧潇,木管落在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