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州出发,走水路北上帝都曦皇城,沿途经过三州八县,一路舟船颠簸。幸好夏雪、冬雪两个丫头跟来,晕船的萧潇才不至于躺在床上发霉。
直到半个月后,才到热闹非凡的帝都。下船之后,萧潇扶着墙狂吐了一通,回头扫了一眼自己所乘坐的双层画舫,暗香:这么繁华奢侈的船只抗晕系数都不足一星,那普通老百姓的小舟岂不是要吐死人?
“姑娘,快含一粒药丸子,会舒服一些……”冬雪搀起萧潇,递给她一粒黑色小药丸。
萧潇张了张嘴,毫无力气地吞了下去。她双腿发软,和半个月前相比,人已经瘦了整整一圈。腹中翻江倒海的滋味真不好受,萧潇晕船,今早起来都不敢多吃东西,勉强填了五分饱。她视线落在左侧人潮拥挤的通道上,面色苍白道:“等人少了,我们再走吧。”
夏雪应声背上三人的行囊,冬雪轻拍着萧潇的背部帮她顺气儿。
从通州到曦皇城,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放21世纪就是十二小时的车程,两小时飞机便能轻松搞定,偏偏在这鸟不拉屎的古代,乘船用了半个月。萧潇早听过古人进京赶考要提前半年甚至一年,她摸了摸屁股,想想那跛脚的驴车、马车就十分蛋疼。
“我们住哪里?”等人群疏散之后,萧潇好不容易直起了腰杆,全身重心压在冬雪手臂上,眨着慢慢恢复精神的大眼睛凝视着她。
夏雪在一旁吃力地说:“温大人吩咐过,住官家的客栈。”
萧潇张了张嘴,似乎想通了什么,忽然闭嘴不说。奉圣茶馆是通州“国营”的老字号,那么汇集朝廷重臣的帝都这里怎愁没有“国营客栈”?她抿唇痴痴笑了两声,迈着小步朝夏雪指引的方向走去。
沿路跟着萧潇过来的,还有六皇子的马车,船上这么累赘的交通工具一落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两个莽汉将马车交给萧潇,冬雪递了两锭银子作为打赏,对方拱手恭敬道:“多谢六殿下赏赐。”
这话听得萧潇微微一愣,疑惑道:夏侯天明都不在这里,他们难道认车不认人?
“我们上车吧。”
萧潇舒展开眉头,咽了咽干涩发苦的喉头,踩着脚凳上车,沾着柔软的垫子就眯起了眼。夏雪、冬雪上车来,见萧潇一脸倦色,不忍打扰她睡觉,对外面奉命接应的车夫轻声道:“走,去青云客栈!”
皇宫在曦皇城正中位置,各宫建筑沿中轴线向两边延伸。宫外总共九横九纵八十一条街道,其中南面城门延伸向皇宫正门的“白银大道”宽九十九尺,一向做官道使用,寻常百姓或富商皆不能在此驾车驭马,只能绕道取其他路径。“白银大道”故名思议,用白银融铸成龙纹薄片,嵌在白玉石上,每隔两步一枚龙纹沿路铺就。虽然发起这个庞大工程的尚兴皇帝已经死翘翘了,但是新皇武德继位后还是保留着这条铜臭味浓郁的官道。
青云客栈位于皇宫南面,白银大道左侧,坐落在西起第四纵,南起第六横的青云街。这里汇集各地官员富商,一切用度都由皇宫直接负责,所以建筑外观、室内装修并不奢华。官拜三品大员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住进青云客栈,明黄色华盖又是皇室成员专用的,于是当萧潇的车马出现在青云街头时立即引起了轰动。
“这是哪位皇子回京了?”有人驻足观看,悄声探问周围的店家。
拿着鸡毛掸子的女人轻哼一声,巧笑说:“想都不用想,准是最不得宠的十殿下呗!宫里几个皇子在曦皇城都有自己的府邸,谁会来青云客栈啊,肯定是他!”女人十分确信,眸色一凛,斜睨着铺子里坐着描绘牡丹的少年。
“十殿下怎会没有府邸?说不通啊……”这人显然是初到曦皇城,还不晓得其中缘由。
“谁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对小儿子这般刻薄……”女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拿着鸡毛掸子敲了敲桌子,催促那少年,叉腰厉声道,“你给我赶紧绘出新图样,老娘还等着绣花做鞋呢!快点儿!”
少年抬眸惊恐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女人不耐烦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图样,恼怒之色立即缓和下来,攥着图纸十分欣喜道:“哟,不错啊!快画快画……”鸡毛掸子又在桌上敲了两下。
少年面黄肌瘦,额骨突出,目光涣散无神,一看便知他营养不良。他一袭不合身的白色长裰垂在地上,沾了许多灰尘污垢,变得灰不溜丢的,愈发难看。
“咚”的一声,女子抛了一锭银子到他面前,爽快道:“这是我的订金,你以后每日来为我画一个新花样!”不由分说地扭着腰肢儿,转身去了店门前看热闹。
明黄色车帘子掀开,缓缓伸出一只粉色小月鞋,接着一袭粉色云烟襦裙映入人们视线……
“哟,估计是哪家千金小姐吧?”
“不知道啊,应该是来选秀的!”近日皇宫要添新的宫女,全国各地陆陆续续有不少妙龄女子进宫,所以人群中有人这般猜测。
当萧潇圆滚滚、胖嘟嘟、矮墩墩的身子被人完全看见,立即听到了几个奚落的声音。萧潇一边捂着耳朵当自己没听见,一边扶着夏雪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萧潇忘了脸上还戴着面具,一下马车,看见许多人围观自己,紧张的双手捂脸,浑身哆嗦了一下。
被人当小丑围观的滋味真不好受!
冬雪体贴地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细声道:“不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