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琦一纸章程上说玉米不挑田地,种的精心的话可以达到亩产千余斤。红薯土豆也是随处都可以种植,好地甚至可以亩产几千斤。当即引发了朝堂轰动,好些人不相信他的说法。这数字太过耸人听闻,怎么可能呢。便是不事生产的二世祖也觉得这说法离谱,不说上古,一妇不耕或受之饥,一夫不织或受之寒。便是二季稻三季稻推广以来,也没听说过有这般产量。朝官里有耕读人家出身,当年少年贫苦时没少下地做过农活。尤其对蔡玉琦颇有微词,认为她浮夸太甚。
户部老尚书更是摆出事实依据,言道北方“一夫耕田三五十亩,亩收麦一石以上”,就是说北方亩产大约是三百斤。南方如今比较普遍的二季稻,是“田极熟,米三石,春花一石半,然间有之。大允共三石为常耳”,平均算一下是亩产五百斤。这些还都是往多了估计,若是平年又有减少。遇到灾年,则连这数目的一半也达不到。以上都是确切有来由的统计,敢问你小蔡大人不事稼轩,如何能说出这样夸张的数目。
蔡玉琦这时也晓得自己一时欢喜,处事急躁了。这会的时机不像占城稻出现时,情况紧迫。新帝姬璧上位不久,也能像先帝那般乾坤独断,能力压群臣。事先她该找几位有分量的大员沟通,此刻也好有个帮衬。但现在为时已晚,只她一人口说无凭。多说无益,蔡玉琦索性请女帝指定某地进行试种。同时派司农官下去跟踪验证,有了成果再说其他。她蔡玉琦愿意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立军令状为证。
这话说出来人人动容,虽然众人都对小蔡大人的说法存了疑虑。但心底深处,还是愿意自己想错。人的名树的影,小蔡大人说话一向铁板钉钉。既是小蔡大人报上来的这些数目。多少让人心底存了些侥幸。叫人不禁生出些许期盼,盼望着小蔡大人说的那般产量是真的。须知早在先帝时,土地兼并便已成态势。先帝虽有心整治,彼时却有天灾边患掣肘,一时空不出手来。这问题积累到现任女帝姬璧这里,已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得了的。
为今之计,还是先让民众吃饱肚子,暂时缓和下社会矛盾。大家人人屋里有粮,心里便不着急麻慌。才有心情安稳坐下来,理性考虑解决办法。事缓则圆。假以时日,相信必定能妥善完满地解决此事,也不用将此隐患留待后世子孙。可以说。解决大顺全民的吃饭问题,本身就是一桩恩泽万代的功德。真能做成,怕是小蔡大人和主持参与这事的人,都够得着资格上凌霄阁了。
事有凑巧,这桩事最后落到了方明德的辖下。这却是一班以吕庸吕相国为首的老臣的美意。方明德虽然在今上做京城主官时,家务事上出了纰漏,被左迁出京。但众人心里清楚方明德的为人,人如其名,最是方正公道不过。此事交给她做,方某人定然会恪尽职守。小心侍弄、锱铢必较计谷入仓。亦不会为了媚上。虚报产量。方明德不偏不倚,中正行事。只要小蔡大人所言非虚,那么便自然会有个好结果。
之后的事无需多言。大获成功后,大顺的粮食供应空前富足。不仅各家仓存、国家库房,皆有充足的食物,多出来的谷物,还大量地被用于造酒。这里插一句。只要是与吃喝沾边,秦小猪多少都懂点。所以后来她造了个物件。用于酒精提纯,在烈性酒和医用酒精上很是赚了一笔。
小蔡大人因此事,在后世名垂青史。至于方明德,今上虽对她之前印象不佳,却也给了她升迁的机会。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方明德就有能耐又肯踏实做事,其人便如锥在囊中。女帝又非刻意打压她,竟然真个让她一路从小官做到封疆大吏。到了四皇女姬璋临朝,方明德终于回归朝堂,和好友陆克法几乎同时入阁。二人一别经年,再见时都是感慨万千。当年两个青年女子,如今皆有了年纪。方明德比陆克法还要小些,但因着长年在外操劳,期间还因为方家祖父母离世丁忧。如今看上去,却像是比陆克法年长。
但二人千帆看尽,谁还在乎一副皮囊,看重的都是对方的心性。方明德观当年状元娘子,见这人愈发玲珑剔透。陆克法看着同年的探花娘,也觉得方明德受了些磨损。虽未失去棱角,但也比以往温情许多。两人走了两条不同的事业道路,如今殊途同归,见面不禁哈哈一笑,把臂同还。
且说,万里海波外。那日席驴儿和马骝从大船下来,乘上小木船。准备登陆港口装点货物,哪知那操橹划桨的,却不是卖力往船往岸边划。而是顺着水流,把小船越划越远。眼看着船队和港口在身后变小,席驴儿给马骝一个眼色,准备发难。不想她两人眉来眼去,尽数落在众人眼中。其中一人便是黄花鱼,嗤笑一声,扬声对众人道:“姐妹们,咱们这船上有官兵娘子哩。”此言一出,小船上的二十几号人都四下里打量寻找。不一时,目光就全落在了席驴儿两人的脸上。
席驴儿见状,晓得今个这是上了贼船,忙笑道:“众位姐姐说笑,我俩哪里算得上是官身。不过是给贵人当走狗,混口饭吃罢了。”马骝比席驴儿更油滑些,从刚才起就把屁股往外挪,想标榜自个跟席某人不是一伙的。但船上面积有限,她想跑也跑不了,下面便是无尽大海。她两个在这伙人中间,就像是落进了一盘子芸豆里的两粒黑豆一般明显。也是合该她们倒霉,这条船上全是乔装打扮混进船队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