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已到了腊月中旬,省亲的园子也建好了,史候家两次派人来接,湘云只是不舍得回去,又有贾母命再住几日,因此湘云便依旧住在贾家。
与黛玉两人的关系虽不算和睦,却也没再拌过嘴,湘云偶尔挑衅,黛玉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只因湘云这个公候家的小姐,在家却万事做不得主,连针线活都要自已动手。
黛玉伸出双手来看,与湘云比较,自已算是幸运的,那些该学着做的女红手工,想做便做,不想做就扔在那里,看来没有亲人的庇佑,生活总是难的。
雪雁却很心疼为打探湘云情况打赏的那五十两银子,总觉得湘云那样的态度对待黛玉,这钱花的不值,黛玉却道:“有什么值不值的,不弄个清楚,这事总是萦绕在我心中,时感不安,原来咱们回南的这段日子,宝姐姐替她做了不少的活计,她见宝姐姐对我好,心生嫉妒却也难免。”
紫鹃打趣道:“姑娘怎么想到用银子来买消息的?”
“见的多了,自然会。”黛玉的眼光重新回到书上去,丫头们与自已是亲密的,但黛玉下意识的不想将扬三的事情说出去,那日在北静王府,扬三教会了自已很多,真正施行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有钱好办事,翠缕这个湘云最贴身的丫头,拿钱在手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的将湘云的处境,并与宝钗的关系说了出来。
黛玉偷偷笑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实在有道理,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一面,还要多多的讨教才是。
无意中抬头看了看窗外,云很低看似要落雪的模样,每到这样的天气,贾母的腿都会酸疼,黛玉便命紫鹃拿着一幅做好的护膝往贾母房里去。
贾母正在查看着以往与林海来往的信件,地上撂着个火盆,林海死了,这些信件也没必要再留,一封一封的看下去,贾母突然有一种错觉,自从忠义王授意自已让林海投入门下之后,林海就开始生病,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或许林海的死是自已造成的。
贾母十分后悔,女儿没了,应该为黛玉保护好她父亲的,唉,贾母暗骂着林海不识实务,跟了忠义王,不比死了更强些。
纸张在碳盆里化为灰烬,脚步声响,贾母抬头一看,原来是黛玉走了进来,这个外孙女是自已的挚爱,无论如何也要护得她平安,一定要让她幸福。
贾母招手,黛玉来到身边坐下,将护膝献上才道:“里边是玉儿亲手做的,外面的针线活是嬷嬷帮的忙,外祖母得空试试,若合身就护着膝盖,免得那里总是发凉。”
贾母抚弄着黛玉鬓边的头发,这样乖巧的女孩子,又善良又听话,二太太怎么就是不喜欢呢,说到底,玉儿还是受了她母亲的牵累,好在年后宝钗就要进宫,趁着自已身体还硬朗,早些给他们定下了亲事,也免得节外生枝。
贾母将护膝拿在手中,看里边针脚细密,一望而知黛玉下了很大功夫,便道:“你是大家子小姐,若不会做活计难免被人笑话,可也用不着亲手做这些,虽然有嬷嬷帮忙,这得费多少功夫。”
黛玉抿嘴一乐道:“只要外祖母用着好,玉儿辛苦点又怕什么。”
贾母嘱咐道:“再别做了,眼睛累坏了不是顽的,你是我最心爱的外孙女,保养好自已的身子才最重要,等再过个几年,有你累的。”
祖孙两个正聊着,湘云和探春一同走了进来,因见贾母手里拿着的那个护膝十分眼熟,探春想起似乎在林姐姐房里见过,原来是专门为老祖宗做的。
贾母当着众小姐的面将护膝穿上,尺寸正好,便赞叹黛玉心细,湘云在家做惯了,不觉什么,上前看了看活计,便道:“比我做的还差许多呢。”
湘云总是这样,阴一句阳一句的让人心烦,但想想她的遭遇,又不忍心与她计较,看贾母直道暖合,黛玉心里舒畅,也就懒的再与湘云争执些什么。
湘云坐在贾母另一侧,发现黛玉穿的极多,小袄的厚度足有自已身上这件的一倍厚,不禁笑道:“都说林姐姐是病美人,果真极会保养自已,外面也没冷的什么样,林姐姐倒穿了这么厚的,不仔细瞧还以为长胖了呢。”
黛玉连瞧都没瞧她,随口说道:“若真胖点倒是好的,老祖宗见天命嬷嬷看着我吃饭,只不见长肉,没法子,只得多穿两件做做假,虚张声势罢了。”
湘云正要反驳,正好宝玉走了进来,湘云心中喜悦,便道:“二哥哥,你去哪里了,方才我和三丫头好一通找你。”
“老爷叫我呢,才得了空回来。”
宝玉瞧着黛玉脸色发红,知是在碳盆前烤的,便道:“林妹妹,坐过来些,身子热了,一会儿若出去会着凉的。”
黛玉依言来到宝玉身边坐下,湘云酸溜溜的说道:“林姐姐可会照顾自已呢,瞧我的棉袄薄薄的还不觉着冷……”
湘云话未说完,就见宝玉接道:“林妹妹是南面人,和你这生在京城的人如何比得,江南四季温暖如春,总不见雪,自然不习惯京城冬天的寒冷,多穿些才对,免得着凉了又要多受一些苦楚。”
黛玉心道还是宝玉更了解她,听了这几句话,早将前些日子的不快抛在脑后,更将宝玉引为生平第一知已。
湘云却懊悔不已,本是想博得同情,没想到众人的目光反落到黛玉身上,尤其宝玉,看他百般为黛玉着想,实在可气。探春早看出门道,只偷笑不言语,宝黛二人自小一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