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一颗大树下,季玹双手抱胸,斜倚在树干上,正沉沉的看着他。白泽只觉得眼前一黑,握紧手中的钥匙,微微颤抖。
季玹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久他都没有出现过!他站在这里,听到了多少?
他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现在出现!
白泽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不甘和痛苦……
“见到朕,为何还站着不动?”季玹站直身体,嘴角似笑非笑。
白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叩见皇上,刚才,刚才……”
“刚才太惊讶了?”季玹说。
“奴婢身份低微,平日里哪有机会得见皇上圣颜,是太激动了。”白泽伏在地上,面沉入水,声音却似乎很激动。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现在又不看了。”季玹笑了笑。
“奴婢不敢。”白泽说。
“如果朕允许你看呢。”季玹声音低沉,“你可以抬头。”
白泽无奈,只能抬起头,露出激动害怕的表情。
季玹看着他,一双眼深不可测,他问:“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白泽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季玹居然会问的这么直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季玹就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怀疑?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白泽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他决不能被季玹识破!
季玹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和叶氏一个都走不了!
“奴婢是负责御花园扫雪的小谷。”白泽回道,声音疑惑,似不明白季玹这样问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季玹倒是沉得住气。
“奴婢……”
白泽正犹豫着怎么继续编下去。季玹却抬手打断了他,“刘公公,你来说。”
白泽一惊,侧首看过去。
刘太监从墙角外走出来,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上。回皇上的话……”
“这人自称小谷,是个负责扫雪的小太监,前段时间,他忽然带了酒菜过来看望奴婢,说是秋荷托他带给奴婢的。”刘太监用幸灾乐祸的恶毒眼神看着白泽。
“奴婢一开始不相信,但想着除了秋荷,也不会有别人记得奴婢,再加上他嘴巴讨人喜欢,又经常过来,慢慢也就信了。有一天他提出要进去看废后,奴婢……”刘太监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季玹,这委实是玩忽职守。见季玹并无愠色,他才继续道:“奴婢不好拒绝,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答应了。不过奴婢也很是小心的,一直都在外面看着他。”
“他后来就天天都过来,每日都进去。开始奴婢并未放在心上,但时间长了,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秋荷从未露面,奴婢就渐渐起了疑心。”刘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那天奴婢就抽了个空子,想去皇后娘娘宫中见秋荷一面,叙叙旧。谁知去了那边,却说没有秋荷这个人,将奴婢赶了出来。”
“奴婢这才明白,他根本就不认识秋荷,秋荷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奴婢这就想着,他一定别有所图!恐怕是叶家余孽,要救废后出去,不敢再耽误丝毫,立刻上报了!”
刘太监拍拍胸口,恨不得让季玹知道他的忠心。
季玹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泽,缓缓开口,“你怎么说?”
白泽脸色微微泛白,没想到竟然是栽在这个老混账手里,他去找秋荷,八成是为了敲诈,谁知道居然阴差阳错的拆穿了自己的谎言。此刻连叶家余孽的口号都喊了出来,实在是其心可诛!真恨不得之前就杀了他!
气氛一瞬间变的凝重,白泽明白,只要回答的稍有差错,就会是身首异处结局。
他只迟疑了片刻,然后猛地的在地上不停的扣头,额头都扣出了血来,“请皇上赎罪,请皇上赎罪。”
“你何罪之有?”季玹问。
“奴婢不该欺骗刘公公,其实奴婢根本不认识秋荷,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说了这个人而已。奴婢来这里是因为……”白泽一咬牙,“当年叶氏曾对奴婢有恩,奴婢看她落难,心中不忍。奴婢虽是个阉人,也知道有恩必报,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奴婢因为身份卑微,连见她一面都不行,只能迂回选择这种方法,进去也不为别的,只是还她一饭之恩。请皇上赎罪。”
白泽说完,就跪在地上不动了。虽然这番话听起来离奇,但要寻找漏洞是很难的,当年叶皇后对哪个小太监有过恩,是根本不可查的事情。
他紧张的看着季玹。
季玹轻声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缓缓说:“如果朕说不呢。”
“奴婢此行只是为了报恩,与其他人都无关。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过错,刘公公他们都只是被奴婢欺瞒,皇上若要惩罚,就惩罚奴婢一人好了。”白泽决然道。
“是吗?你这样担下一切,是怕朕惩罚刘公公,而不是里面的——废后?”季玹缓缓道,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眼神猛的锐利起来,如一道利剑,要刺入白泽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