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京城刮起了诡异的狂风,扫断了好些古树,掀翻了不少琼瓦,无异于上半年的那场暴雨。
钦天监勘测天象,国师忧心忡忡,将此事呈报了朝廷。
“陛下改元登极,因朝政繁忙,并未泰山祭祀。微臣私以为,这便是频繁天生异象之缘故。”国师启奏道。
每代帝王登基,整理朝政一两年,为了显示天下太平、祥瑞并徵,都要去泰山祭祀,为天下百姓祈福。
只是这一路遥远,各地的百官皆要出来迎接,声势浩大,民怨颇深。真正的“祥瑞并徵”还好,若是天下有疾苦,再劳民伤财,就真的天怒人怨了。
到了本朝,太祖终其一生都没有去泰山祭祀。
太祖不祭祀,其他的帝王有的过去,没有没去,反正不那么严格。
小皇帝登基之后,朝中老臣无数,早各自有党派之争,朝政并不稳定,帝王轻易不敢离京。加之去泰山路远,而且小皇帝年幼体弱,更是不敢折腾,此事就搁置下了。
如今,国师提及此事,朝臣又开始议论开了。
陆落不知朝中的结论,她只知晓此事肯定跟柏兮有关。
一夜的狂风,刮断了陆家的很多树木。
雪并不大,只是地上覆盖了薄弱的一层,都无需去扫,等白日就能慢慢化尽。
陆落如今是管家的,她需要调派下人去清扫庭院。
“风烟姐姐,你吩咐下去,各处哪里有损害的,都记下了。”陆落让闻氏的丫鬟风烟统筹。
风烟道是。
吩咐完家务事,陆落匆匆用过了早膳,去了她师父家。
陆落想看看她师父和石庭又去了哪里。
不成想。师父竟然在家。
师父和石庭在内院的厢房里下棋,旁边摆放了香茗、点心,还有输赢的赌注——佛珠、玉器、银锞子等。
白玉棋枰上,黑白棋子已经厮杀得混乱一片,眼瞧着千衍就要赢了。
“小落落,快来快来。让我如何扭转棋局。”石庭冲陆落招手。
千衍只是慈祥微笑。
陆落给师父见礼之后,坐到了旁边的锦杌上,慢慢观察棋局和师父。
师父神色平和,石庭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担心昨夜诡异的天象。
这一盘又下了半刻钟,石庭已经溃不成军,甘拜下风了。
结束之后。他们重新捡了棋子,开始下另一盘。
“师父,九月中旬飘雪,这天象是否奇怪?”陆落在他们落子布置棋局的时候,问千衍。
石庭代为回答:“没什么奇怪的。往年到了十月初就要落雪,提前了半个月而已。要是六月落雪,那才叫奇怪!”
“就是没事?”陆落又追问一句。
“放心吧,什么事情也不会有。天下太平得很,明年又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千衍笑道,一子下在棋枰的左上角,慢慢布阵。
“对,这场风雪不过是小打小闹。改变不了什么的。”石庭冲陆落眨眨眼,示意她放心,然后石庭故意问千衍,“老爷子,您说这天下还能太平多少年?”
“太平就难说了,天象诡谲多变。不过三五年之内,还是会四海升平的。”千衍笑道。
他们这是在告诉陆落。
陆落听明白了,微笑了起来。
她见茶壶里的茶凉了,陆落亲自把旁边的小茶炉拔开,点火烧水,将陈茶散去,泡上新茶。
陆落给师父和石庭各自斟了一杯。
又看他们下了一盘,这回千衍输了,陆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水平,想到家里还有很多事,就起身告辞了:“我改日来看您,家中还有事。”
千衍不虚留她。
陆落回府,果然天气晴朗,残雪消融,隐没在茫茫大地。
家里的房子略有受损,树木也损坏了几株。
“明天请石匠来修葺屋子和院墙。”陆落道,又问风烟,“那些断掉的树桠,都砍掉没有?”
“已经砍掉了。只是可惜,咱们后院的两株梅花树都折了,死了半边,只怕是活不成了,今年家里没得赏梅。”
陆落不以为然,笑道:“公公那边有,回头咱们去公公那边住。”
晚膳之后,众人围坐一处,说话消食。
秦妈妈突然说起:“算算日子,莲娘也快到了临盆的日子。”
莲娘这种情况,若是在湖州府,肯定要被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以“勾引老爷”处置了,孩子不会让她生下来,更不会好吃好喝款待她。
否则,其他丫鬟有样学样,家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闻氏不愿意下这个狠手,反正跟她没关系,陆落也不愿意杀生。
总之他们家很不讲究,闻氏和陆落都不是合格的内宅管理者,她们都没有杀伐果断的能力。
“我私下里看莲娘的肚子,应该还是个姑娘。”吕妈妈悄声嘀咕,“不过,莲娘跟身边的丫鬟说,她想要个儿子。”
“有了儿子,老爷才能抬她做姨娘啊。”丫鬟玉阶道。
陆落则觉得,陆其钧很嫌弃莲娘,是不会抬她做姨娘的,不管她有没有生儿子。莲娘不中看,让陆其钧觉得没面子。
当初看上莲娘,不过是她年轻,前乳丰满而已。
陆落听丫鬟和管事的妈妈说起了莲娘,心里也猜测莲娘快生了。
闲聊之后,陆落回到了西厢房歇息,刚刚散了头发准备睡觉,就有人敲院门。
书破去开了门,发现是莲娘的丫鬟。
“......莲娘摔了一跤,流血了,流血了......”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