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枫的本意是见陆落一面,顺便打听薛澜的师父;若是打听不到,他再去薛家明探暗访,总能知晓蛛丝马迹。
不成想,陆落大包大揽,她要安置薛澜。
陈容枫有点犹豫,他担心给陆落添麻烦,害陆落陷入险境。
此事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转念又想,陈容枫已经将他和莫大人的枉法行为告诉了陆落,把陆落拉到了这条船上,似同船的蚂蚱,我死你也得死。
这个念头让他情丝百转,心中颇有些诡异的甜蜜。
“我是疯了!”
陈容枫及时刹住了车,正了正神色对陆落道,“五娘,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不该让你搀和的。”
“万一我就是她的师父呢?”陆落沉声问,“你们不是想叫她交给师父吗?”
这倒也是。
他们的初衷,就是将薛澜交给她师父,有个可靠的人照顾她。
“我知道薛澜是谁!”陆落又道。
陈容枫一刹,神色微变看着她。
这可不是他告诉陆落的,陆落怎会知晓?
“十七年前,薛将军还只是个小小的陪戎副尉,随部镇守西南。西南平静没有战祸,元帅却急着立功,主动挑起争端,派了人潜入南诏国的都城,与城中细作里应外合,掳走南诏国大将的家人。
薛将军就是那队偷袭者中领头的。战事未起,南诏国没有严密的防备,又有几名细作引路,薛将军偷袭成功,绑得人质数名,果然成功惹恼了敌国。
此战掌握了先机。两年之后攻下了南诏国,将其变成了附属国,主帅声名大噪,薛将军也官升四级。
可处理战俘时,主帅怕留下口实,将处死全部的人质。薛将军不忍心。当初承诺过归还人质,他就偷偷留下了敌将四岁的yòu_nǚ,保留一点血脉,养在城中乞丐窝多年。
直到后来薛将军封爵,主帅也去世,成王接替了西南军务,薛将军才将这孩子接回了湖州府。
此事莫大人知晓。当初他在薛将军身边,薛澜就是那个人质。若朝廷细查她的身份,就会知晓当初南诏国的战祸,是薛将军他们主动引起。
兵家乃国之大事,两年征战。耗尽了无数的人力和粮草、国库近四成的税收。若是朝廷知晓是咱们挑起的事端,只怕主帅死了也要灭其九族,掘其坟墓。
相比较主动引起战祸,为了自己的战功。至两朝军民的安危不顾,动摇国本。什么通敌叛国的污水,应该只是小事吧?”
陆落侃侃而谈,陈容枫目瞪口呆。
具体的细节,陈容枫并不清楚。至少他不知道当初战祸的起因。
莫大人不愿意详谈,他并未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只是觉得此事不光彩。
“亦或者,当初薛将军留下薛澜,其实并不是什么良心发作,而是留个主帅的把柄吧?”陆落又道,“卸磨杀驴,岂不是常事?”
陈容枫豁然站起来。
他都不知道,莫大人一句轻飘飘的话,里面隐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陆落说自己是薛澜的师叔祖,薛澜的师父是她徒弟,陈容枫不怀疑她是怎么知晓内情的。
“此事关乎甚大!”陈容枫道。
陆落也站起来,缓缓走到了他身边:“十二叔,此事不大,知晓此事的人都是薛将军身边的。莫大人没有错,薛澜决不能进京,当初那一战大获全胜,多少人封官加爵?现在突然冒出个薛澜,抵消了他们的功绩,他们要弄死薛澜,连您和莫大人也逃脱不开!”
陈容枫回眸,讶然看了眼陆落。
官场险恶,陆落知晓得这么清楚,让他很意外。
人心不过如此。
陈容枫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却也知道普通人为了升官的急切和手段。得到了,再也不肯松开。
如今,陈容枫将薛澜送到京里,细查他的身份,揪出当年的实情,会害得多少人难自圆其说?
无利不起早,肯定也有人极愿意查薛澜的。
官位只有那么一个,把旁人推下去,自己才有机会。
陈容枫越想越后怕,薛澜不能见光!
薛将军一直都知道,哪怕他后来位高权重,也不敢大意马虎!
“他们太大胆了!”陈容枫也惊叹,“居然还敢让澜姑娘活着!”
陆落则叹了口气。
“人是有感情的,也是有良知的,甚至会侥幸。事不关己,咱们才能做到理智而冷漠,真到了自己头上,谁能那么绝情?
若是自己养大了这孩子,明知危险重重,也是万分舍不得。若侥幸她一生无事,不就平安了一辈子吗?”陆落道。
陈容枫倏然觉得她动情了。
“人和所谓的神不一样。”陆落的声音微落,低声道了句。
陈容枫不知这话的缘故。
他也没心思再儿女情长了,起身要去找莫大人。
陈容枫以为的严重,和莫大人心知的严重,不是一样。
他要去商量清楚。
而陆落知道,薛澜的“师父”是唯一值得信任的。
石庭不在,陆落又说了那番话,莫大人犹豫再三,会把薛澜交给陆落的。
陆落和陈容枫告辞之后,回家考虑怎么安置薛澜。为了不惹人怀疑,安置薛澜可以借用七娘。
“将七娘送出去静养,派人把守看护,如此来安置薛澜,也算我唯一能弥补石庭的。”
陆落想着,就回到了家中。
七娘最近三个月,又惹了好几件事,闻氏都被她磨得没了耐心,将她从正院挪出来,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