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滢忍不住道:“就是这样出意外的?”
“不!”她摇头,“路上并没有出事,我们很安全地到达了寺里。可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没想到,她居然骗了我!她根本就不是去见他最后一面,而是约好了跟他去私奔!我在禅室里等待他们说话回来,哪知道等来的却是他们已经套车下山的消息!”
她突然转过身来,睁大的眼里有恐惧有余惊还有不堪回首!
“我顿时懵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胆!他们这样不止是害了他们自己,更是害了我!我连忙让人去追,可是越追他们跑的越快,大雨里他们竟然翻到了山塘!”
说到这里她胸脯起伏,望着窗外的两眼已有了莹光,“那么大的雨,那么深的水,等到他们俩捞上来时,你姑母已经断了气……”
徐滢屏息,问道:“那那个男人呢?”
“他没死。”她痛苦地闭了眼:“我当时就让他回去了。”
“你怎么能让他走?”徐滢站起来:“他走了你不是更说不清?”
她真是无语了,她帮着徐少惠干这种蠢事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那人放走!如果说那人被捉到,然后送去陆家,陆家有地方撒火,碍着当时老太爷地位,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吧?至少有办法说清吧?他们也不会忍气吞声落到如今境地吧?
怪不得陆家会怪上她,也怪不得她一个出身世家的小姐居然会这么抬不起头,任凭一个商户出身的陆大太太这么样劈头指责!苏嬷嬷说徐少川在老太爷房里跪了一夜,能不跪吗?如果不是杨氏纵容,两家哪里会闹出这么大事来?徐少惠又怎么死?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也阴冷了。
“你说的都对。”杨氏冷笑着,“放他走了我就成了那个顶罪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我放走了这人,所以陆家才会以这个为由指责是我害死了徐少惠,他们怪我从中牵线搭桥,怪我哄骗你姑母委身于外人!可我哪里给他们牵过线?!全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
“他们俩好上了。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是告诉陆家还是告诉徐家?还是拿刀逼着她不要再跟见面?!我说出去了徐少惠难道会不恨死我?!”
“至少她来求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徐滢冷眼望着她,“你也可以让父亲一刀结果了那男的!”
徐少川是锦衣卫指挥使,除掉个把人方法简直不要太多。
为了免除自身麻烦,这样做不是很正常吗?
“杀他?”杨氏面目忽然有些扭曲。“我怎么能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徐滢目光微凝:“是谁?”
“他是杨家的人!”
杨家!
跟徐少惠苟合的男人居然是杨家的人!
“你说,我怎么能不让他走?”杨氏紧攥着双手,她双唇颤抖着:“他是杨家的人,是我的堂兄,你的表舅。他从小在你外祖母跟前长大,跟我也如同亲兄妹!你说我能杀他吗?!”
徐滢无言以对。
“我不但不能杀他,更不让他回来,他如果跟着回来,那是多少人倒霉丢脸?!他如果回来,我们老杨家的脸就得全部丢尽!你外祖父一世英名,唯独没教育好他的心术!他那会儿已经过世了,你说我能够把他带回来让满京师的人看我们老杨家的笑话,让你外祖父的清名被他全部毁去吗!
“他不回来至少陆家不敢胡说八道,也没有证据认定就是杨家的人。他只要一回来,陆家就能完全凌驾于我们头上了!
“杨家名声坏了,我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至少如今京中还有人记得杨若礼先生。当时老太爷恨我,徐少泽恨我,大家所有人都恨我,可我就是不吭声不告诉他们他的下落他们又能怎样?!
“你们俩即便是在徐家受了委屈,可如今走出去,说及自己是杨家的外孙,总还有此许体面,如果当时杨家名声被毁了呢?你外祖父不是清流名士。而是教出了个治家不严纵容子侄与闺阁妇人苟且的身败名裂的过气臣子呢?”
杨氏目光距离徐滢不到三尺,昏暗了十来年的双眼此刻光芒却有些灼眼。
徐滢屏息着,一时间又如同回到了前世。
那些扑朔迷离的真相,那些需要连身边人都要提防的岁月。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非要瞒着我们?”
“我有必要把这些成日挂在嘴边吗?”杨氏平静地望着她,那眼里的深邃看上去更像是空洞。
“出了这件事,终于你外祖母和舅舅也知道了,你舅舅也进京指责我,也怪我是制造这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怪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俩对上。可是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他们过后再也没有进过京,连书信都疏于传递。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挂在嘴边,对我来说也是种煎熬吗?
“我自知并不伟大,你外祖父曾说家族才是护佑每个人的大树,我们都要以维护家族荣誉为己任,我觉得我做到了,不管是对徐家还是杨家,对你们还是对你外祖父,又或是对徐少惠,我问心无愧。
“我知你们怨我这些年太过温吞懦弱,对你们照顾不周,连累你们受了许多委屈。
“但人生总是有失有得,我若不承受这份不平就得把真相兜出来,你父亲在老太爷房里跪了一夜,以我日后需得谨守安份守己才换来他下令将此事封口如瓶。也多亏他,否则冯氏若知道我们老杨家出了这种败类,你我今日的境地还会更差。”
一口气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