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洛婉心给尹子陌带来一个消息——沈春娘被高礼行抓住了!
“两个月前,就有百姓来报,说在西岭山脚下发现沈春娘的踪迹。高大人以为,西岭山是沈春娘的老巢,不宜轻举妄动,于是派了两个衙役,化装成樵夫,观察沈春娘的一举一动。谁知那沈春娘有意思,不知是毛贼内讧,还是怎么了,她只在山脚下活动,每天都要向山顶的毛贼叫骂一番,一时三刻之后,就会有两三个毛贼下山,与她比划一番。结果不用说,当然每次都是沈春娘胜了。
沈春娘打胜后,问那被她打败的毛贼:“服不服?”毛贼若说不服,她就说:“好,你们回山上休养几日,再来打过。”他们若说服,她就说:“好,你们去衙门,告诉高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是女魔头。”你想,那些毛贼哪有敢见高大人的?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这样一来,哪有毛贼敢说“服”?一律只说“不服”。双方这般,日覆一日地打过再来,打过再来。
高大人和洛家盛闻此事,都觉得奇怪,莫非沈春娘真的是被冤枉的?二人合计后,高大人还是决定,无论怎样,先将沈春娘捉拿收监。高大人说,自从沈春娘在古镇出没后,百姓就不得安宁,对衙门也抱怨颇多。要想安抚百姓,必须把沈春娘拿住。至于她的身份问题,可待往后查实。洛家盛闻之有理,于是想出一个法子。
他先是偷偷买通两个毛贼,对毛贼许诺以衙门的差事。说到底,那些毛贼也是人,占山为王,不过是希望讨口饭吃,这会儿听衙门师父许诺,往后有个正经差事,都喜出望外。后来,洛家盛命这两个毛贼,被沈春娘打败后,要说“服”,然后假意去找高大人说明实情,还说高大人已经相信沈春娘,并设宴赔礼款待。沈春娘闻之,果然中计,欣然赴会。高大人在酒水中下了十足十的méng_hàn_yào,沈春娘稀里糊涂就成了阶下囚。”
洛婉心说得眉飞色舞,尹子陌却反应冷淡,嗤之以鼻。
“为官的,果然只为自己的政绩着想,哪里有真正为百姓做事的?”
“嘿,这件事呢,高大人肯定是有自个儿的私心的。衙门之所以没有立即审判沈春娘,而是选在下个月十八号,省城公审日,请来上头的巡抚大人联合督审,高大人表面对外宣称,“因“女魔头”一事,事关重大,不敢独断”,事实上,他的心思,路人皆知。一来是想给巡抚脸上贴点儿金,也顺便邀个功,二来么,趁机与巡抚拉拉关系。只是这样一来,沈春娘就惨了,就算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高大人既然请来巡抚,怎么着也得判她个死罪,否则,他的脸面,往哪里搁?”洛婉心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低声道:“你觉得沈春娘是被冤枉的吗?”
尹子陌想了想,说:“有可能。周锦荣失踪一事,的确和她无关。而且,依据你刚才所说,沈春娘如果是女魔头,没有必要执意让毛贼去向衙门说明她的清白。”
“可是高大人说,这正是女魔头心思诡秘之处。她佯装与毛贼内讧,让衙门相信她是清白的,然后再寻找机会,给衙门以重击。”
“这不合理。”尹子陌皱眉,摇头:“她若与毛贼早就商议好,为什么足**战了两个月?就算她想把戏做足,也没必要拖拉这么久。”
“有道理。”洛婉心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沈春娘是玩家吗?”
“不知道。她的行为的确有异常之处,可是要判断她,还缺少证据。”尹子陌实话实说。
月圆之日,酉时,洛婉心来找尹子陌,正碰上他收拾行李。
“走这么早?从客栈到望月楼,不过一炷香(半个小时)的时间。”
尹子陌低下头,整理靴子:“先回尹家一趟。”
“我们以后怎么见面?”
“能不见最好不见,真的有急事,让相膳通知我。”
******
晴天陡然睁开眼睛。
她已经被淘汰了?被谁?她的破绽在哪里?
眼前黑漆漆一片,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待她终于平静下来,伸手撩开厚实的床幔,隐约听见五更(早上五点)的钟声。
原来是一场梦!
她还在忆心阁,还在尹家,还在游戏里。
晴天松了口气,这一觉睡得可真沉,足足快一个对时。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趿拉着鞋子,走到茶桌前,倒一杯水喝。
水还没有咽下,眼光一暼,却看见尹子陌裹着一床厚厚的锦被,在临窗小榻上酣然睡去。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床不睡,为什么睡在这儿?
晴天放下茶杯,悄悄走到尹子陌身边,就着从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晨曦,看着他。
他睡觉时,总喜欢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头来,像只蚕宝宝。
他睡觉时,不打呼噜,不说梦话,也很少翻身,刚睡熟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呼吸声。
他睡觉时,面部的线条,似乎比清醒时更加柔和一些。清醒时,他总是面无表情,睡熟了,他原本有些上翘的唇角,看起来像在笑。
……
晴天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甩了甩脑袋,心中喊出几句口号——过关为主,花痴为辅,只玩游戏,不想其它。
又回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直到卯时,晴天穿戴好衣裳,步出拨步床。
临窗小榻空无一人。
他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真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