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她下意识的一个思量已经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她咬了咬下唇,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抬起一双明亮澄清的双眸。这时,山间稀薄的晨雾已经散去,辰时的日头生出七彩斑斓的阳光,令她整个身子散发出不可思议的柔和之光。
“如果……”
尹子陌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突然生起一股烦躁,他粗鲁且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爱救不救,和我无关!”
说罢,他转身追上安生的脚步,不再回头。
“你——”晴天委屈得直想掉泪。她是在顾虑他的感受,他丝毫不领情不说,还对她口出恶言!气死人了!
她泄愤似地踢走脚边的碎石,悻悻地跟在二人身后,走出秃岭山。
分别时,尹子陌还是给了安生一块玉佩,说是他应得的。安生羞愧难当,感激涕零,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马车,亲自护送二人到了瓷窑才告别。
晴天因为有气,一路上不曾主动与尹子陌搭话,尹子陌也似有心事,一直闭目养神,到瓷窑后就不知所踪了。
晴天显然对他这样的“失踪”已经习惯了。她回到住处,让下人打来热水洗去两日来的尘土,换上干净的衣裳后,向泥房走去。
乐若安见她来了,拉住她说个不停:“哥哥那晚回来,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二少爷怎么会是薄情寡义之人,定是有什么误会,要么是哥哥看错了,要么是二少爷有急事找洛小姐商议。后来哥哥生怕你脾气上来,与二少爷生气,于是想去找二少爷说说,谁知大少爷说二少爷回尹家去了。晴天啊,尹家这个时候正是困难时期,尹老爷伤成那样,青瓷窑炸成那样。你可莫要一时冲动,与二少爷吵闹起来。说到底,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嘴巴没有把门儿的。乱说一通。怪哥哥,怪哥哥!”
终于等乐若安说完了,晴天才有机会插嘴道:“哥,我与相公好着呢,不会因为这件小事伤了和气。”她与尹子陌目前还是“暗斗”。尚不需要家属参与,所以对乐若安以安抚为主。
乐若安大喜,如释重负地笑道:“就知道妹妹是个通情达理的,要不古镇那么多上尹家提亲的女子,怎么二少爷独独选中了我家妹子!”
晴天敷衍地笑了笑,凑近了低声道:“泥房可来了一位叫做‘明天’的新伙计?”相对于尹子陌,她更为迫切地想知道这个“明天”是谁。
乐若安一拍脑门,也识趣地压低了声音:“瞧我这脑子,光想着二少爷的事,把这事儿忘了。是。哥哥带你去见见这位‘明天’!”
不出尹子陌所料,“明天”果然就是明邦,当晴天见到他,他正坐在暖和的泥房中打瞌睡。
当他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见到晴天,笑开了花:“哈,我就知道你会来!”
明邦黑了也瘦了,一笑起来,年轻的脸上竟然多了几道与年纪不相符的皱纹。晴天心中一酸,他这一个月来怕是如过街老鼠一般。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吧。心中虽是同情的,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去打劫什么官轿?你要是缺银子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去做那样掉脑袋的事?”
明邦没想到晴天一开口就是气冲冲的质问,他缩了缩脖子。求助地看向乐若安。
乐若安只当没看见,附和晴天道:“是啊,明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你,你不说,不是说自己饿了就是困了。这会儿吃也吃饱了,睡也睡足了,该告诉我兄妹二人是怎么回事了吧。”
明邦自知不能再隐瞒,他谨慎地把泥房的大门关好后,开始讲述他这一个月来的经历。
“晴天因为与沈春娘的情义,拜托我找到沈春娘的尸身,我初时觉得为难,不知从哪里找起。后来一下子想到,镇上的风俗是人死后要停尸三天才能下土的,沈春娘在镇子里无亲无故,所以,她死后的尸身定是要在义庄放上三天三夜才合规矩。镇上一南一北只有两个义庄,我趁着夜黑,挨个找找不就得了。可是到底是去这种地方,怕触了楣头,于是我叫上几个和我平时一起讨饭的兄弟。
我们先去了城南义庄,义庄里乱七八糟,原本用来盖死人的白布被扯得七零八落。我们大着胆子,逐个查看,找不到沈春娘。离开时,与义庄的更夫撞个正着,他见到我们,骂骂咧咧,说什么昨晚来过了,今个儿又来,日日闹得义庄不得安生,若是扰了冤魂休息,古镇不得安宁之类的话。我当时只觉得奇怪,但并未多想,就带着兄弟们去了城北义庄。谁知城北义庄也是如此,早就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们找来城北的更夫仔细问下才知,原来自从月圆之夜后,每到入夜时分,就有几个大汉来义庄翻找,更夫问他们来义庄找什么,那几个大汉就对他说,如果更夫能帮他们找到一个高约五尺三寸、短手短脚、尖脸窄额头的女尸,洛师爷定有重谢。”
“啊!”晴天忍不住惊呼一声,一个女子的形象顿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高约五尺三寸、短手短脚、尖脸窄额头,这不是——”
明邦点头:“怎么样,你首先想到的也是沈春娘对不对?”
“然后呢?”乐若安问道。
“你们说说,洛师爷本来就是衙门的人,是衙门对外宣称沈春娘病逝,如今洛师爷的人又来义庄寻找与沈春娘相似的女尸,这不奇怪吗?”
“然后呢?”乐若安可没有耐心听这些心理活动。
“然后我们哥几个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