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言忽地脸红了,抿着唇不说话。杨末为他打开竹篱笆门:“你又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过来,也不带个人,路上碰到个劫道的就死惨了,你是真不把自己当皇亲国戚呀。”
兆言下马,把马系在门外栏杆上,解下马鞍上的宝剑握在手中:“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窝囊废,劫道的我怕他们?”
他一开口旁人就听出来了,嗓音确实与平时大不相同,又哑又涩,像公鸭叫似的难听。杨末问:“你的嗓子到底怎么啦?着凉了?”
七郎笑着走过来:“殿下这是要大人了,变声呢。”
一说兆言脸色更红。他从三月前发现喉间长节,嗓音变粗,所以一直忍着没来找杨末。忍了三个月也不见好转,问了太医说长可达数年,实在忍不住还是来了。
杨末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同之处,站到他身边举手比了比:“真的呀,好像长高了不少,都齐到我鼻子了。”
兆言把她放在自己头顶比划的手打掉:“过两年就超过你了!”
杨末也不跟他计较,离得近了看出他唇上也长出了细细的绒毛,笑道:“殿下都开始长胡子了,真的是大男人了呢!”
兆言脸色微红,并不羞赧,似乎还觉得颇为自豪。杨末转回头又问:“这回不会再像两年前似的说‘女人烦死了,又不能陪我玩,我一个都不要’了吧?”
当时淑妃为他选妃,已经挑中了五名适龄少女,定其中家世最高的一名为燕王妃,其余四名为孺人。到了快行文定的时候,燕王殿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副屁都不懂的愣头青毛小子架势,搞得少女们及其家眷好不尴尬。
淑妃也觉得他还太小,未经人事难为人夫,便说等他满十六岁再议婚配。他年纪小拖得起,那几名少女待字闺中没个准信却急坏了父母大人,尤其是最大的比他大两岁,明年便要成年了。征得淑妃同意,其中两名年龄最大的已经另选佳婿,年后就要成婚。
有人把这事说到兆言面前糗他,他却满不在乎地说:“她们能另选称心合意的如意郎君不是最好,省得被我耽误。”让人气都气不动他。
兆言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杨末没听清,刚想追问,靖平也收起刀过来道:“殿下要过来怎么不找我一起,我每旬都来送衣食家用,两个人路上也好照应。”
杨末道:“对呀,靖平的武功可不输大内高手,有他在身边,碰上二三十个劫道的也不怕,往后你想来就找他吧。”
兆言抬起头:“你不是还有两个月孝期即满,不用留在这儿了。”
靖平掐指算了算:“到正月十九是整二十七个月,能通融一下年前回去吗?不然老夫人今年又没有儿女陪着一起过年了。殿下,你帮着向陛下说说情,为了陪伴母亲,早这么十几二十天不要紧吧?”
老夫人现今只剩四个子女,大郎杨行乾因父丧丁忧,边关无人,皇帝以家中有弟弟妹妹为父守丧为由,只让他服丧一年便催去边疆守城了;三女淑妃深居宫中;七郎和杨末都在墓园守丧,整整两年没有归过家。幸而老夫人还有一众孝顺能干的儿媳,不至于太过凄清。
说到母亲杨末也心有不忍:“如果新年能一家团圆当然再好不过……”
兆言抢道:“你不能回去!”
三人都看向他:“为何?”
兆言迟疑半晌,嗫嚅道:“鲜卑人……鲜卑人派使臣过来了。”
杨末脸色猛然一沉。七郎问:“不是还有两月丧期才满,鲜卑人现在就派使臣过来,这么着急?”
兆言道:“使臣说,太子急于迎娶公主,迫不及待,特意提前派人来早作打算,只等公主孝服一除便可立行婚仪……”
七郎恨声道:“宇文徕这厮……唉!”却也无可奈何。
这两年来,他们刻意少在杨末面前提起宇文徕。但是这名已经走出深宫的魏国太子,吴人如何能不关注他。魏帝年老体衰疾病缠身,宇文徕一战定乾坤,令吴国俯首纳贡,在国内声望一时无两。魏帝病发卧床,政事交付太子,恰逢吴国岁纳银绢到库,宇文徕趁机颁布了数条发展农商的政令,犹得燕蓟等地汉人拥戴。
但过了半年多,有人在魏帝面前进谗言,说如此下去天下只知有太子而不知有陛下,君不见唐太宗、玄宗都是如此,功高震主,逼得父亲提前退位让贤。父子二人因此生了嫌隙,宇文徕便又主动还政于皇帝,急流勇退,复归东宫尽人子孝道,让那些捕风捉影的说辞都落到了空处。
这些事杨末都是从偶尔来找七郎的旧日同僚们口中断断续续得知、拼凑得来的。靖平只是家奴,自然难以知晓魏国动向;兆言其实都知道,但是他不肯说,问起来就梗着脖子回答:“我不想在你面前提他。”
靖平道:“都过去两年了他怎么还不死心!要说为了折辱大将军,大将军早已入土,堂堂的太子储君何至于心胸如此狭隘!”
兆言缓缓摇头道:“他怎么可能死心……”
靖平对杨末道:“小姐,你一向有主意,再想想办法,还有什么法子能应付此事?”
杨末道:“想什么办法?延后两年已经让陛下很为难,怎好再找借口搪塞推辞?宁成公主和齐国公岂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