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之尧高深莫测地笑了,只说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你家丫鬟倒是挺有意思的,是叫写意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顾之尧知晓他们家的一举一动倒是并不奇怪,只是此刻的柳眉妩忽然来了气。索性就学着他的样子,把话给顶了回去。心里却还在思量着:他对写意这般关心做什么?难道他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个?
顾之尧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阿妩,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如何了。”他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那副模样儿就像是在真的为她黯然神伤一样。
听他那么一说,柳眉妩的心瞬间慢了半拍。
娘亲最爱唤她“阿妩”,如今被顾之尧念在口中,她竟然觉得分外动听。但一想起初见时他的说法,她不禁沉声道:“这都是你提点我的不是吗?你来这里,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吧?”
这么说的时候,柳眉妩直视着顾之尧的脸,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你可想知道方才令你憎恶的人是谁?”顾之尧抬起了头来,别有深意地看着柳眉妩。
柳眉妩心下一惊,她自然知道顾之尧所说的就是那个与父亲欢好之人。可她如何不知道顾之尧的厉害之处,故意呆愣着不说话。
“阿妩聪慧过人,相信不需多久也会知道答案的。所以我此次的来意却不是为你解惑的,而是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顾之尧的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自然,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的欺瞒之意。
“我倒不知道,你顾之尧还有什么是自己一个人办不到的。”她虽这么说,但却没有讽刺顾之尧的意思。他的睿智是毋庸置疑的,若是他也无能为力,那她还真有些好奇了。
顾之尧也并不恼,只问道:“阿妩可知道陶柒公子?其妹陶竹,酿得好酒。酒香浓郁,喝过的人都说真真儿有一醉解千愁的功效,仿佛坠入了最甜美的梦境一样,因而取名梦里香。但却她从不卖于富贵人家,只赠与兴致相投之人,人称竹君子。”
闻言,柳眉妩挑了挑眉,“此女甚是有趣。”她倒是从未听说过竹君子这么一个人物,想来和她不与权贵相交有关吧。但是听顾之尧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想结识这般的女子。
“实不相瞒,有人想要竹君子的梦里香。我看你和陶竹必然会很投缘,因而我觉得你能够帮得上忙。”顾之尧像是认准了柳眉妩一样,措辞肯定。
他眉眼里的自信尽数落在了柳眉妩的眼里,她不禁莞尔一笑,反问道:“你又如何肯定我能帮上你?况且,你自己为何不去?”
“唔,你大可认为我是因为腿脚不便。”顾之尧似笑非笑地说道,却是没有半点自嘲的意思。
“也罢,算是还了我欠你的人情。”柳眉妩点了点头,经他提点,她总归是有了些许的头绪。既然他说自己能够找到答案,那她也不必再去问他了。
显然柳眉妩的答应在他的预料之中,顾之尧很是随意地说道:“若是陶竹提及了我的什么事情,你莫要全信。”
“嗯?你和陶竹倒还真有所关联。”她轻易捕捉到了顾之尧眼里的笑意,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吧。
“倒也不全是,只是她素来看不惯我。她那人很喜欢抱怨,所以我想她是一定会和你说起什么的。”顾之尧自然而然地说着,嘴边始终噙着一抹微笑。小竹和他自幼相识,对彼此的了解自不会少。
然而柳眉妩听着的时候,只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他那副对陶竹熟稔极了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刺眼,或许是她心生羡意了吧。能被顾之尧这般的人挂念在嘴边,实属不易。
不愿令顾之尧看到她此刻的神情,柳眉妩转过了头去。那一大片紫色的鸢尾花随风摇曳着,花开成海。
因而,她也没能看到顾之尧的眸子变得异常黯淡了起来。
三日后,明玑阁。
一室安宁,岸上的玉制香炉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柳眉妩弯腰站在书桌前面,手执一把狼毫笔,在白净的宣纸上一点一点地挥洒着。她那双动人的桃花眼上写满了专注,神态认真。
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跃然纸上。它栖在了梧桐枝上,枝上已起了叙,它却不为所动。更令人注意的是,另一只凤凰始终在它的上空徘徊,仿佛等候了许久。
刚放下笔,一只白色的信鸽便从窗子里飞了进来,柳眉妩连忙伸手去接。
从信鸽上面取下了纸条之后,她缓缓地将其展开,飘逸出尘的字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帘。纸上只写着八个字:明日辰时,西街药铺。
这般的字必定是出自顾之尧之手,不知为何,柳眉妩便是如此肯定。看完之后,纸条被她焚化,还特意找了个笼子把信鸽关了起来。当下她只觉得留着这只鸽子日后还会有所用处,不作他想。
刚做完这一切回到房内,就听着书房那边传来声响。
“好一只涅槃凤凰。”只听到前面传来声音,柳眉妩先是皱了皱眉,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出自洛尔之口。
只见洛尔一身白袍,长身玉立着。他正认真地盯着桌上的画作,见到柳眉妩后,颇感兴趣地问道:“不过,那另一只凤凰是何用意?”
柳眉妩却并不回答他,只挑了挑眉,笑道:“洛尔先生来此不会是为了看画的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洛尔即便再无聊也不会来找她玩耍。
“自然不是。”洛尔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柳眉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