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有些时候胸襟是非常广阔的,但是对于亲人方面,他却是个十分小心眼的人。他早就看甘罗这个师兄不顺眼了,哼,去邯郸你要跟着,去查实蝗灾你也要跟着,去雍城你还要跟着!结果,身为贴身护卫,不仅没有保护好小丞相,还让对方身染重疾!
嬴政绝对不承认他这是嫉妒秋无雪能跟着甘罗东跑西走,而他只能在咸阳城里眼巴巴地等着。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做那个神奇的梦,如果秦愈恰好已经离开了咸阳,那么,因为瘟疫而死的甘罗的下场会是如何?恐怕连被装进大坛子然后埋在土里都不可能,只能被烧成灰烬,不得安息。雄辩纵横的少年丞相在史册上也如昙花一现,再无痕迹。
他只能感叹,还好,还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亲自带着甘罗上了自己的马车,而秦愈紧紧随行,至于尉僚,需要把玉儿交代的事情都记录下来,才能前往。
然而马车才刚驶到无人的地界,就被拦了下来。
吕不韦低沉地嗓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臣,吕不韦求见君上。”吕不韦声如洪钟,“老臣知道君上与甘小丞相情深意重,难以割舍,但是,为了君上自身的安危,为了咸阳城百姓的安危,还请君上以大局为重,送甘罗魂归黄泉。”
嬴政听得很清楚,那一刹那,他的脸黑的堪比锅底。不仅仅是因为吕不韦要除掉病重的甘罗,还因为他在忌惮吕不韦的势力,明明才离开丞相府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是吕不韦就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
他不由联想到皇宫内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细作存在,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吕不韦。
“寡人先下车,你直接带着甘罗去别院治病。”嬴政嘱咐完,就下车直面吕不韦。
吕不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以及对甘罗的同情。不过,当嬴政往他面前走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虽然很快就止住了,却还是被嬴政注意到了。
“仲父,您刚刚说了什么?政在车中,并未听清楚。”嬴政微笑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察觉到吕不韦胆战心惊的模样,才心满意足地站定。而趁着他和吕不韦周旋的功夫,他的御驾就已经驰骋着离开了。
“放肆,来人啊,还不快拦住那辆车!”吕不韦掌权已久,见那马车竟敢违背他的意思兀自离开,勃然大怒,指使着身边的护卫去拦车子,而他自己则是强忍怒气,带着指责的口吻对着嬴政说道,“甘罗身染疫病,若是在咸阳城传染开来……不等六国诸侯围攻,我们大秦自己就危矣。”
嬴政对于吕不韦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他如今已经虚岁十六,从小就比同龄人高大的他几乎可以和吕不韦平视,他盯着吕不韦的眼睛,冷淡地说道:“仲父,这就是你对寡人说话的态度?”
吕不韦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以往的嬴政虽然傲气,但是对他这个仲父却向来尊敬有加,从来没有过现在这个态度。他对于嬴政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青涩幼稚的少年形象上,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成长到和他一般高大。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难以接受。
不过当前,还是安抚好国君为好。他清楚的知道,就算他再手握重权,只要他不姓嬴,就不可能取代嬴政的地位,他的权力实际上都是来自君主的信任。
“老臣不敢,身为仲父,臣只是想尽自己的责任,保护您的安危罢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有不中听的地方,还望君上海涵。”他听到了嬴政的一声嗤笑,尴尬不已地接着说,“老臣也感动于君上对甘丞相的拳拳爱护之意,不愿做那恶人,只是希望君上能谨记自己身系秦国的未来,保重自己。想必先王也希望君上能一直平平安安。”
提到了先王,嬴政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收敛了气势,对着吕不韦说道:“寡人心中有数,仲父安心。”
就这样,吕不韦不敢再提起甘罗之事,他想着根据消息,甘罗这小子也活不长久,不会有人争夺他的权力。望着嬴政高大的背影,吕不韦感慨万分,君上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他掌控的小孩子,看来,他需要想一些别的方法了。
吕不韦重新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回到房间后,立即提笔分别给王太后赵姬和太后新宠嫪毐写了两封书信。
赵姬接到了吕不韦的信,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吕不韦果敢善谋,引得太后动了心思,可不是嫪毐之辈能比的。
“太后?”嫪毐轻声提醒道,那小心翼翼地劲儿,仿佛太后就是一尊易碎的绝世珍宝。
赵姬感受到嫪毐的呵护之意,甜蜜一笑,就是这个人了,她愿意后半辈子一直相伴的男人。对于赵姬来说,男女之情比权力来的重要多了。为了嫪毐,她愿意帮吕不韦一把。
“你管着雍城这么久了,可知道什么端庄贤淑的女子?”太后询问道。
嫪毐连连告饶:“太后您可冤枉奴婢了,有太后在跟前,奴婢哪里还看得到旁的女人。”
“嘴巴真甜!”赵姬点点嫪毐的嘴唇,才解释道,“吕不韦提醒我,王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该有女人引导他通晓人事。你去寻几个稳重点儿的来,一同送到咸阳伺候王儿。”
若不是吕不韦来信,赵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她总是将雍城当成自己、嫪毐和小儿子的家,刻意自私地忽视了咸阳的那一位。
毕竟咸阳宫内虽然有两宫太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