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的态度十分坦然，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状态，如果搁在一年前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大概会羞愧得抬不起头。
放下，去厨房喝了半杯水，十分自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秦琰上来的时候陈宁姐弟两个已经在客厅里开始谈话，场面看起来很平静，他去厨房端了三杯果汁。
陈宁有些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陈寅，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谈过女朋友吗？”
“可能是原来我没认清自己。”陈寅说。“妈应该已经知道了。”
正是因为如此，陈宁才更加接受不了，她完全可以想象到苗翠芝现在的痛苦，她压低声音愤怒地质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疯？如果是秦琰家财大气粗用权势逼你，大不了咱们不干了回家种地去，姐养活你！”
秦琰站在厨房门口，听到陈寅用无比冷静的声音说：“姐，我是真的喜欢他。”
陈宁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
秦琰用一个盘子端着三杯果汁出来，把杯子分别放在三个人面前，他看着这个无助的年轻女人，心里突然涌出许多愧疚，不自觉放低放缓了声音：“姐，我爱陈寅，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陈宁气得眼睛都红起来：“喜欢可以当饭吃吗？！你们这么年轻，今天喜欢了明天就可能不喜欢，到时候怎么办？陈寅你是不是忘了之前那件丑闻了？你不忌显趺绰钅懔耍磕悴患堑玫笔背掠钤趺锤你难堪了？你知不知道妈当时有多伤心？她那么一把年纪了学着上网，还让我教她怎么留言！你回家的那段时间谁都不敢提这件事！你自己好了忘了，她为了你这个儿子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流下泪。
陈寅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半晌，压抑着哽咽的声音说：“我这辈子对不起妈……”
秦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着陈寅走到这条路的，你要骂骂我，怎么骂怎么打都行，可是你要让我放手，我是万万做不到的。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我能保证一辈子对陈寅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辈子对他好。”
豆豆听到外面的响动，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看见秦琰跪在地上，低低喊了一声：“秦琰舅舅……”
陈宁皱着眉对秦琰说：“你起来！”
陈寅对豆豆喊：“豆豆先去写作业。”
秦琰又站起来。
陈宁说：“你不改了是不是？”
陈寅抬起头，眼睛还有些红，但声音很坚毅：“是。”
陈宁冷笑了一声：“好样的陈寅，你真是好样的！”
陈寅垂着眼睛没有反驳，他说：“豆豆在我这儿挺好，学习也好生活也好，我们都尽量满足他。不过我们俩毕竟是同性恋，要是你介意，就把他带走吧。”
陈宁抿着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站起来去了豆豆的房间。
秦琰走到陈寅面前，跪下来抱住他，沉默着抚摸他的头发。他把头靠在秦琰的肩膀上，渐渐秦琰肩上的衣服湿了一片。
豆豆看到他妈妈进来，弱弱地叫了一声：“妈妈。”
陈宁抚了抚他的头，轻声问：“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豆豆把桌上的作业拿给陈宁看，一张十以内的加减法算术题，还有一张颜色涂得乱七八糟的画儿，上面依稀可以分辨出来是两个人，一个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手舞足蹈不知道在做什么，另一个穿着橄榄绿的衣服似乎是抱着一杆枪。
陈宁拿着画儿看了一会儿，问：“这画得是谁？”
豆豆笑了笑，指着画上的人说：“这个穿着金衣服的是舅舅，他在跳舞，那个穿着迷彩服衣服的是秦琰舅舅，他在打坏人。”
陈宁看了一会儿，把画儿还给了他，又拿起那张算术题来看：“平常舅舅给你检查作业吗？”
“如果舅舅在家就舅舅检查，舅舅不在家就秦琰舅舅检查。秦琰舅舅每天早上都带我去公园里跑步，还教我打拳，特别厉害。”豆豆坐在书桌前，小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背挺得很直。
陈宁看着他，从前豆豆在家的时候很容易害羞的，如果跟生人碰面，大多数时候他会躲在大人的身后，别人问话也经常不会回答，或者只含含糊糊的回答几个字，吃饭坐卧虽然不是特别粗鲁，但也称不上礼貌有教养。现在的豆豆活泼开朗了很多，讲话的时候带着大城市孩子的自信劲儿，有事情会主动说，有要求也会主动提出来，吃完饭会自己擦嘴擦手，可见陈寅和秦琰费了不少心思。
“如果舅舅不在家？只有你跟秦琰舅舅两个人在家该怎么办？”陈宁问。
“那我就和秦琰舅舅一起吃饭啊，平常都是秦琰舅舅接送我上学，舅舅很忙。不过秦琰舅舅做饭很难吃，我们有时候会从外面打包东西吃，有时候会去奶奶家吃，奶奶家的阿姨做饭很好吃。”豆豆说完，又抿了抿嘴，有些怯怯地问：“妈妈，刚刚秦琰舅舅为什么跪下了？”
“因为……秦琰舅舅打翻了饮料，在擦地。”陈宁说完又问：“奶奶家是秦琰舅舅的妈妈家吗？”
她的问题很绕，但豆豆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里面的逻辑关系：“对啊，奶奶和爷爷都对我可好了，还有大娘大伯，不过大伯看起来很凶。”
陈宁默默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豆豆，如果妈妈现在把你带回家，你愿意吗？”
豆豆睁大了眼睛：“为什么现在回家？秦琰舅舅说还有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