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问她:“给我把脉那人后来还说了什么吗?”
小黄鹂迟疑道:“应该没有,后来我好像就再没听见过他的声音了……不过村长都答应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又安慰我道:“好啦,你就放心吧,他只是个过路的郎中,早就走了。我呢?平日都呆在这个屋里,不常出去,也还没有变回去过,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摇了摇头,觉得那个郎中很怪,但又说不上来。他与那些村民不同,总好像是知道什么似的。他说的这两句话乍听上去很一般,仔细分析一下却又都是整个谈话打破僵局的转折点——他真的只是一个郎中吗?
大病初愈,我的脑袋无比混沌,几乎无法思考。于是我索性把这件事丢在一边,转而去问:“对了,那你的头发跟这事有关吗?”
小黄鹂撇撇嘴,道:“还不都因为师父!等那群人走了,他就把我叫出来,说既然你已经被发现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村里。后来师父又问我会不会变形,我说不会……不用被赶走我本来挺高兴的,结果他就非得让我把头发剪掉!让我装成小沙弥!说什么他一个和尚不能带着个姑娘招摇过市!那是对佛祖的亵渎!我说不过他,没办法,就只好这样喽……”
我大惊:“不会吧,你真的把头发全都剪了!?”
小黄鹂白了我一眼:“当然没有,我才没那么傻,这只是障眼法而已!”
我松了口气,可觉得这事还是不太对劲儿,就问:“你真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没有隐瞒?”
小黄鹂别过脸去,没有理我,只点了点头。
我挠挠头:“唔……那好吧。师父在哪?我去看看他!”
小黄鹂“哼”了一声,把衣服扔给我,转身就出门了。我手忙脚乱的穿好,跟着跑出去。一开门帘,外面刺眼的阳光晃得我一个趔趄——现在大概快中午了吧。小黄鹂见我差点摔倒,忙又跑回来,搀着我慢腾腾地向山坡下走去。
我边走边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小黄鹂接道:“去看师父呀……”
我又问:“师父为什么在下面啊?”
小黄鹂又接道:“因为师父在下面种田呀……”
“哈!?”我惊道,差点儿被雷倒。
小黄鹂翻了个白眼,努了努嘴,做了一个“你自己去看吧”的表情。
我低头一看,却见山坡下是一大片阶梯状的田地,许多人正热火朝天地耕地干活。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壮汉,脸上带着一条长长的刀疤,像是蜈蚣一样,很吓人。师父的秃头在这群人中非常扎眼,很好找。于是,我双手作喇叭状围在嘴边,大叫道:“喂——师——父——啊——”
师父闻声一看,见是我们,愣了一下,随即像触了电一样疯跑上来,搂着我又叫又笑。我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一抬头见刚才那个刀疤哥笑呵呵地过来,大声道:“哟!小师父!醒了啊!”
——一听这语气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人肯定就是那个村长了。
我笑了笑:“哦哦,村长啊,多谢你们救了我。对了,那个救我的郎中呢?我很想感谢他……”
小黄鹂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想了想随即又闭上嘴装作没听到。
——孺子可教也,我心里暗笑。
那村长没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只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对着师父笑道:“哈哈,你这徒弟很聪明啊!”又转向我,拍着我的肩道:“小子很好啊,知恩图报。不过让你失望了,那郎中给你配完药就走了,你可见不着啊……”
“这么早就走了……”我装作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打鼓。
走得这么急,是为了什么呢?而且一个郎中,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因为“过路”而过到这深山老林里……再者说,就算他是迷路的话,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走啊,山路已经冲垮了,堆满了碎石,他一介郎中,难道要用老山参撑杆跳越过去吗?
说不通啊……我觉得这一切都透着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我越想越想不明白,头又开始疼起来。
师父忙道:“哎呦哎呦,这是怎么了?没好利索吗?”
我摇摇头,没有作声。
村长见我身体还没复原,道:“那赶快回去休息吧,没事就不要出来了!”师父点了点头,替我道了谢,搀着我往回走。
山风渐起,天上的白云渐渐聚成一团,光线随着暗下来。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有种草木皆兵的错觉。我回头望了望那绿油油的的阶梯田野,心里竟莫名的渗出些许凉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