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师兄的悉心教导,圆子的风筝终于飞了起来。蓝蓝的天空衬着一只橙黄的大蝴蝶,颜色又鲜又亮,倒是比我和小黄鹂的“南无阿弥陀佛”好看得多。
圆子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兴致高涨,待风筝稳定后,便放开了长线。随着风筝越飞越高,圆子的表情也愈发的眉飞色舞。见小黄鹂只是专心地玩着自己的,心下暗恼,不一会儿便故意蹭到小黄鹂身边,“哼”了一声,又得意地冲她挑挑眉。
小黄鹂早就跟着师父入了佛门,还学会了所谓的“心如止水”。所以对圆子这种没什么宗教信仰的人嗤之以鼻,现在遇见这种低级的挑衅便更要自显身份,于是不但无动于衷,还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尽情地展示了自己对无知同类的鄙视。
圆子哪里禁得起这个,当即发作,更大声地“哼”着,索性把风筝线完全放开,紧接着竖起两指,施法将风筝送到了最高处。
我拿手做帘遮着眼睛,抬头望去,艳丽的橙黄色一点儿也看不到了,深深地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只留下了一条细长的风筝线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小黄鹂近来学会了“公平”二字,见她耍赖便再也忍不住,忙也跟着放开了线轴,同样竖着两指施法。
我盯着刺眼的阳光,眯着双眼努力瞧了瞧,发现我们的“南无阿弥陀佛”风筝也是越飞越高,也是渐渐隐进了厚厚的云层,但不久又渐渐在云层顶上露出了头。
看来是我们的更高一点儿,我暗暗得意了一会儿,回头对师兄道:“几年不见,君先生的游乐水平下降了不少啊……”
师兄正倚在树下乘凉,脸上盖着一个巨大的草帽,闻言懒懒地掀开露出半张脸,打了个哈欠,应道:“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放在心上。古语有云:‘胜不骄,败不馁’。你瞧,这不就扭转了战况吗……”
我忙转回去,抬眼一看,圆子“哈”的一声猛一发力,那只大蝴蝶便摇摇晃晃地挤出了云层,不一会儿就飞到了我们的弥勒佛头顶上。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俩人也实在够无聊,结果我不敢说,不过这过程必然是不停地斗法、不停地瞪眼,最后趋近于动手。
正纠结着,忽见天色渐暗,抬头一看却是远方的天空远远飘来一朵阴云,不久便连成一大片。
我吓了一跳,忙推醒了师兄,急道:“哎喂!怎么回事!?天阴了诶……”
师兄勉强张开眼皮,含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师叔的法力也是有限的么,能撑这么大半天已经不错了好吗……”
我扯着他的衣袖道:“喂喂,那快阻止她们俩啊,不然待会儿打雷就危险啦!”
师兄一摊手,无奈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本事你去拦啊……”
我挠了挠头,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想出半点儿办法。师兄见我这个样子,嗤笑一声,从地下捡起一枚石子,随手一弹。
我转头一看,却见那石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轻盈一跃跳到圆子那根风筝线上,紧接着轻轻一带,两条飘摇不定的风筝线便缠成了一股绳,两只风筝也卷到了一起。
小黄鹂和圆子是施法的行家,突遇状况自然瞬间就找到了问题,居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我。
我一愣,忙指向师兄,却发现他早已迅速恢复了之前拿草帽遮脸的熟睡状态,如此一来我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我没办法,只好出来坦白罪行,并劝说道:“别生气呀,这是我们人类独有的游戏,有特殊意义的!剪了风筝的意思是放走疾病,有助于修行、增长修为,这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呐……”
小黄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蹦蹦跳跳地踏着小碎步过来乖乖坐下,转头对我笑一笑。圆子就不一样,很不痛快的样子,黑着一张脸。不过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也不敢直面挑战小黄鹂的权威,撇撇嘴挤到师兄边上坐下便罢了。
果然,黑云过后便是下雨,绵绵细雨陪着茸茸的草地别有一番趣味。师兄见场面已经被我完全控制住,也不装死了,摘下帽子悠悠地赏雨。
不得不说,脸长得好实在是一种优势。先不提小黄鹂和圆子,单就师兄而言,在这穷乡僻壤的荒郊野岭,师兄一席蓝衫,手摇着土里土气的老草帽,竟生生演绎出一种魏晋文人的fēng_liú雅致。
所以说,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师父能来为我救救场啊,没有了他的衬托我就成了这一群人中最怂的人了。
正幽怨地神游着,忽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我心说,不会吧,随想随到啊……等那人走近些再仔细看,但见那人撑着花纸伞,走路的姿势轻若无骨,柔若花枝,我便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翻身无望了。
果然,待那人翩然走到跟前,轻轻合上手中的伞,莞尔一笑:“怎么了?小师父见了孔玫心有不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