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汤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尽了,客店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刚才打斗的声音有多大,因为根本就没人敢出来探个头。期间客店老板曾在楼梯口望了望,但还是悄悄躲出去了。
我们把那房间里的物件摔了个稀烂,虽然老板看在老汤的份儿上不敢难为我们,不过到底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只好放弃了睡觉时间留在里头帮忙收拾。
我一面擦着桌子一面想,老汤是地头蛇,与他结怨并非我所愿。好在他这人比较豁达,不拘小节,要是换了个小肚鸡肠的主儿,我们不知道都死了多少遍了……
想到这我幽怨地看了一眼师兄,他作为始作俑者实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师兄在不远处蹲着擦地,见我黑着一张脸看着他,有些尴尬道:“诶……好吧,这事是我错了,我检讨,检讨……”
话音未落,孔玫端着一盆水进来,刚好听见了这一段,把铜盆就地一放,掐着她那小蛮腰怒道:“嘿呦喂!我说小和尚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师兄呢?简直没良心啊!我们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了什么啊!还不是怕你吃亏!真是忘!恩!负!义!丧!尽!天!良!”
——因为说的太用力还震掉了敷在眼底消肿的黄瓜片。
师兄见她越说越来劲,再不阻止估计我就要演变为通敌叛国、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了,于是忙劝道:“好啦好啦,这件事的确是我们鲁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认个错也没什么的。孔师弟啊,你都多大了,就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了嘛!”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谁是“小孩子”了?我明明都已经成年了好吗……
孔玫见师兄为我说话,狠狠瞪了我一眼,扭着小蛮腰回房切黄瓜去了。
我们一行人直忙活了大半宿才收拾明白——当然除了打完就睡的圆子大人。
回到房间我简直累瘫了,扑倒床上就不省人事。
午夜的风透过窗缝细细地吹进来,睡了半晌有点儿冷。我翻了个身,隐约中好像有人帮我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我勉强张开眼睛,蒙眬中见到的是小黄鹂的脸。
小黄鹂见我忽然睁眼,低下头喃喃道:“唔……吵醒你了啊,对不起……”
我揉揉双眼,含糊笑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醒的。”
小黄鹂面对着我,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柔声道:“好啦好啦,快睡觉吧,辛苦一晚上啦……”
说话间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从被子里伸出手,掐了掐她的小脸,笑道:“刚刚收拾得太累才睡了的,现在缓了过来就再也睡不着啦……”
小黄鹂软软一笑,复又低下了头,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周静谧无比,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我的瞌睡又来了,迷迷糊糊地刚要睡去,忽听小黄鹂试探道:“小和尚,那个……你觉得孔玫很好看吗?”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顺口答道:“额……还行吧,一般一般……”
小黄鹂很失望地“哦”了一声,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忙在脑中快速搜索着师兄从前教给我的应对策略,想了想,又补充道:“嗯……长相倒没太记住,不过也就平常人吧!你知道的么,倘若她是个大美人或者是个丑女,我就一定能记起来了!”
小黄鹂撅着小嘴,狐疑道:“照我看,你说的都是哄我的吧,我可不信!”
我忙举起三指指天发誓道:“真的真的!我可以对天起誓!倘若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嗯……一辈子吃不到糖包!”
小黄鹂破涕为笑,道:“真是没个正形!算啦,我也不难为你啦,就拿我跟她比较说一说吧!”
我稍稍斟酌了一下,确定了语句中没有太大漏洞,方道:“她怎么能跟你比呢……她实在是太瘦了一些,说话也刻薄,可不像我们小黄鹂这样圆圆的可爱!”说着又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小脸。
小黄鹂拍掉我的手,继续问:“胖胖的有什么好,圆滚滚的,像球一样……对了,圆子也是这样的,那你也喜欢她那样的喽?”
我忙接道:“这跟体型无关!圆子那么懒,又那么……咳,算了,她好歹也是你的自家人,当着自家人的面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反正就是这样了,你不信拉倒……”说完我翻了个身,转了回去。
——最后这一句也是师兄教给我的。
他说,对于女人问的“我好看还是她好看”的这一类问话,回答起来要仔细琢磨斟酌:你若是表现出对对方的赞美,那你一定是错了,因为女人天生好妒,是最不喜欢听你赞美其他女人的;可你若是表现出不屑一顾,那多半也是错了,因为她既然要你“比较”,那么也就是说对方在她的心里必然也是有一定分量的,你要是完全看不上,那也是对她一种变相的不认可。
其中最好的方式就是含糊其辞,同时表现出对她的尊重,最好只说一半,让她觉得意犹未尽又不失礼。
这最后一步呢,需要分门别类、量力而行。譬如像小黄鹂这种心软的,你就需要表现出对她怀疑你的强烈不满,变被动为主动。而譬如孔玫、圆子这类生性刁蛮的,则要转而表现出她们的诚挚歉意,以快打慢,以静制动……
我心说,师兄的精辟理论我学不来,但这明面上的我可都学会了个十成十!对于这种初级问题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草稿都不必打,直接“裸考”上阵,只看